第364章 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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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經緯對黃粱的觀點表示讚同,但他話鋒一轉,提出了一個新的可能性:“或許班房裏蹲著的那個人,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幕呢。”
    黃粱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他追問道:“蕭可為娶的是石家的庶女,大人可知道庶女是什麽意思?”
    張經緯微微一笑,回答道:“我當然知道,庶女就是正妻之外的妾室所生的女兒。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知道內幕。”
    黃粱緊接著說:“而且下官要提醒大人,他早就應該被定罪了。”
    張經緯似乎有些不以為然,他慢悠悠地說:“這麽心急嗎?我覺得此人對我還有些用。”
    黃粱一聽,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義正言辭地說:“大人可以覺得他有用,但事實證明他是一個貪官汙吏,我恥於同僚。”
    張經緯見黃粱如此激動,不禁有些驚訝,他調侃道:“你這是要逼宮啊。”
    黃粱連忙擺手,解釋道:“大人慎言,逼宮可是朝堂才用的詞。”
    張經緯笑了笑,不再與黃粱爭論,而是換了個話題:“那你說,給他定個什麽罪比較合適呢?”
    黃粱毫不猶豫地回答:“貪汙受賄,結黨營私,按律當剝皮實草!”
    張經緯聽了,眉頭微微一皺,他想了想,說:“主簿一職我已經稟明太守了,吏部也有相關製度,轄縣佐官的任命,太守是可以拍板的。你不要太心急,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你若想強搶,我保證會讓你後悔。”
    吏部頒了脫吏法案後,出現的問題可不止一星半點,麵對官員人數成倍增加,中樞都有些頂不住了。所以將七品以下地方佐官的升貶權下放於禦史道,而司道禦史又將權利逐級下放給州郡、轄縣。這起到了鞏固地方首官權利的作用,同時也滋生了一些買賣官位的邪風。
    由於七品以下的官員沒有吏部紅印的告身,隻有上級衙門單位發放的委任狀。最後演化出藍袍紅袍是“吏部紅字”的朝廷命官,綠袍則是“墨敕斜封官”的說法。
    黃粱拱手應道:“大人之言,下官謹記!”
    張經緯看著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公文,便說道:“已經三天了,我還是沒見到方悅來上班。”他眯起眼睛,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桌麵,“你去催促一下!”
    黃粱回應道:“陳老五被打得半死,他這兩天都在牢裏服侍著。”
    “真是個大孝子...”張經緯嗤笑一聲,隨手拿起案頭的鎮紙把玩,“也罷,我也做個人情,讓他多在牢裏呆兩天。”
    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趙培新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手裏捧著一疊賬冊:“大人,缺失的糧稅我查到了。”他快步上前,恭敬地彎腰行禮,“之前水防營和守備營的糧補有一個很大的缺口。蕭主簿用了多出來的春糧補上了。”
    張經緯眉頭一皺,猛地站起身,冷笑道:“半個縣城的糧稅...蒙誰呢?你是怎麽查的?”
    趙培新連忙解釋道:“衙門賬本在此。大人請過目。”
    黃粱走上前去,接過賬本,雙手呈到張經緯案前。張經緯翻開厚厚的賬本,隻看了兩頁就煩躁地扔到一邊說道:“水防營、守備營不可能有這麽多軍戶。”
    黃粱目光一閃,謹慎地問道:“大人是說,兩營校尉吃了空餉?”
    張經緯神色突然一變,擺了擺手道:“我隻是這麽一說。這事我來查。”
    黃粱微微頷首道:“了然。”他心知肚明,那兩營校尉是皇甫將軍的人,自然不再多說什麽。
    張經緯揉了揉太陽穴,轉向趙培新說道:“趙培新,你這筆頭還可以,來公廨做事吧,做個謄錄也不算委屈你。”
    趙培新喜出望外,連忙行禮道:“能在大人的幕僚做事,卑職感激萬分!”
    黃粱苦笑一聲道:“大人,你把戶房的人都調來,吳胥長該生氣了。”
    張經緯這才恍然道:“哦,我才想起胡圖原先也是戶房的人。”他無所謂地揮揮手,“隨他便吧。”又問道:“吏房招人招的怎麽樣?”
    黃粱麵露難色道:“效果不佳,大人要的人實在有些多了。一個縣城哪能有上千人的吏員。高陽縣不足萬戶人家,堪堪四五萬人怎需如此?”
    張經緯搖搖頭道:“你不懂,經過這次退稅,我發現咱們官府的行政效率太差了。”他站起身,在房中踱步,“讓百姓少跑腿,官府就得多辦事。這叫"便民"。”
    黃粱忍不住反駁道:“可識文辨字的年輕人,不都想著去讀書,考取功名嗎?能做官為何還會想著來做個小小胥吏?”
    張經緯突然停下腳步,意味深長地看著黃粱說道:“黃典史,你也是個生員,為何先前會來做個衙吏?”他嘴角微揚,問道:“莫不是你未卜先知,猜到了朝廷會讓你脫吏為官?”
    黃粱麵色一僵,隨即平靜道:“那是因為家中有妻女老小需要我養家。父親年老,單靠他當仵作的那一點點月祿,難以糊口。”
    “縣裏這麽多人,”張經緯步步緊逼,“隻有你一個讀書人需要養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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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粱深吸一口氣:“大人說的在理。”他拱手行禮,“吏房不在下官的管轄之內,恕下官無法越俎代庖。”
    張經緯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嗯,你不願管那就不管吧。”他坐回椅子上,意味深長地說:“等你做了主簿,你不想管也得管。”
    黃粱躬身:“下官告退。”說完轉身離去。
    張經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搖頭歎道:“現在的讀書人脾氣都這麽大嗎?”
    趙培新連忙解釋道:“黃典史之前與卑職是同窗,我倆雖然關係還不錯。但他讀書比我厲害的多,二十多歲就考中秀才,之後去了雲州官學讀書,可黃仵作沒多久就病倒了,他不得不回來照顧。”頓了頓,又補充道:“他有些驗屍的本事在身,就暫時接替了仵作一職。前任縣令逼他偽造驗屍記錄,許他做了這個典史。他向雲州通判檢舉過好多次了,可都是無功而返。那段過往對他來說是一塊揭不過去的傷疤。”
    張經緯歎息一聲:“唉,命運多舛,或許他也能考取功名、衣錦還鄉。”
    趙培新突然想起什麽,笑著說:“他在雲州讀書的時候,還認識您呢。”見張經緯露出疑惑的表情,繼續道:“大人天資聰慧,十五歲就中了秀才,還是案首,他可崇拜你呢。”
    張經緯哈哈大笑:“哈哈哈,往事隨風。”
    ......
    黃粱剛走出書房,就與迎麵而來的王二狗撞了個正著。已經穿上快班衣服的王二狗麵對自己的上官,連忙行禮道:“黃典史。”
    黃粱也禮貌地回了個禮,隨即正色道:“張班頭近日若是沒事,不用老往公廨跑,多去班房、街上巡視。衙門裏有專人伺候縣尊,別太顧及主仆關係。”
    之所以稱王二狗為“張班頭”,是因為他的民籍上的名字是“張日天”!
    王二狗連連點頭:“大人說的在理,屬下交代完後立馬去辦。”
    黃粱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王二狗目送他走遠,這才快步走進書房,見趙培新正與張經緯談笑風生:“趙書辦也在。”
    趙培新回禮:“張班頭。”
    張經緯對趙培新揮揮手:“你先下去做事吧,我與王……張捕頭說些事。”
    趙培新識趣地告退:“是!”
    待趙培新走後,王二狗神秘兮兮地湊上前去,輕聲說:“少爺,人已經安排進去高陽樓了。”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另外...從雲州來了位故人。”
    張經緯挑了挑眉,問道:“什麽故人?”
    王二狗擠眉弄眼道:“嘿嘿,是凝香姑娘!”
    張經緯一愣,又問道:“凝香?她來高陽做什麽?”
    王二狗撓著頭說:“她贖身了,具體來高陽做什麽還沒有任何動機。”他曖昧地笑了笑,“八成...”
    張經緯笑罵道:“你現在咋賤兮兮的!”
    王二狗嬉皮笑臉道:“這不跟少爺學的嗎?”
    張經緯佯怒,音量都提升了好幾倍:“你再說一遍!”
    王二狗連忙擺手:“不不不,我這笨嘴。”說著作勢要打自己,“該打該打!”隨後輕輕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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