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我是百姓的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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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戰聲浪漸息,王二狗抹了把臉上的血汙,心頭猛地一沉——方才還在眼前的張經緯和沈開陽,竟如鬼魅般消失了!他焦急四顧,隻餘木頭與龐鹿仍在場地中央纏鬥。
木頭宛如一尊磐石巨靈,雙腳生根,雙手如鉗。他那獨步天下的絆跤功夫,此刻成了無形的屏障。任何試圖靠近的死士,隻要被他沾身,下一秒便是天旋地轉,伴隨著骨頭砸地的悶響和痛苦的呻吟被狠狠摜飛出去。一時間,竟無人再敢輕易上前。
一聲怒喝炸響,陳建雄臉色鐵青地衝入場中,他因失手讓沈開陽遁走而懊惱不已,“我來助你!”
他手中寒光閃爍,幾枚飛鏢已扣在指間,目標直指龐鹿。
壓力驟減,木頭得以將全部心神凝聚於龐鹿一人。龐鹿手中的鋼刀寒光閃閃,卻成了累贅。木頭的拳腳快如疾風驟雨,赤手空拳反而更顯靈活狠辣。龐鹿隻覺渾身無處不痛,仙丹帶來的那股非人蠻力與亢奮正如潮水般退去,每一次格擋都震得手臂發麻,每一次閃躲都牽動舊傷。木頭的重拳如同鐵錘,不斷鑿擊在他胸腹、肩背,骨頭仿佛都在呻吟。一個踉蹌,龐鹿眼前金星亂冒,動作慢了半拍。
“好機會!”木頭眼中精光爆射,矮身欺進,粗糙的大手如鷹爪般閃電般扣住龐鹿持刀的手腕,順勢一擰!同時,鐵鑄般的肘尖,狠狠搗向龐鹿的腋窩!
“呃啊——!”龐鹿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劇痛瞬間剝奪了他所有的力量。那柄曾沾滿血腥的鋼刀“哐當”一聲,脫手墜落在地。
“狗東西!”王二狗如獵豹般疾撲而上,腳尖一勾,鋼刀入手,冰冷的刀鋒帶著千鈞之勢,死死抵在了龐鹿青筋暴跳的脖頸上,留下一條細密的血線。
“龐鹿已被擒住!都給我住手!”王二狗的聲音如同驚雷,響徹地宮。
“將軍!”一名忠心死士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想要營救。
“找死!”陳建雄冷哼,手腕輕抖。一道烏光精準無比地貫入那死士的眉心!死士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的瘋狂凝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無生息。
這雷霆一擊徹底震懾了殘餘的死士,反抗的意誌如雪崩般瓦解,場麵終於被徹底控製。陳建雄緊繃的神經一鬆,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他喘息著,費力地解開沉重的劄甲甲絛,“嘩啦”一聲將鐵甲卸落在地,一屁股癱坐下來,胸膛劇烈起伏。
王二狗焦急地掃視全場“少爺呢?”
木頭也茫然四顧“我不知道呀,剛剛不是你守著少爺嗎?”
“我這不是忙著幹仗嗎?”王二狗急得跺腳,轉向陳建雄,“這位故人,可有見到我家少爺?”
陳建雄喘著粗氣,強作鎮定“興許……是在哪個角落躲起來了。他聰明得很,定是無恙。”
“少爺!都拿下了,您出來吧!”王二狗扯開嗓子高喊。
“少爺——!”木頭也跟著呼喊。
聲音在地宮石壁間回蕩,卻如石沉大海,得不到絲毫回應。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三人心頭。
“咚——!咚——!咚——!”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一段沉重、急促、仿佛來自幽冥深處的鍾聲,毫無預兆地在這巨大溶洞的穹頂之下驟然炸響!那聲音帶著某種邪惡的韻律,穿透石壁,直抵靈魂深處,震得人頭皮發麻。
跪在地上的龐鹿猛地抬起頭,臉上混雜著痛苦與一種近乎癲狂的狂熱,失聲叫道“仙鍾!是仙長要放出‘活死人’了!”
“什麽活死人?”木頭警惕地環視四周,握緊了拳頭。
陳建雄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他掙紮著想要站起,聲音低沉而急促“是九君教以秘術煉製的藥人!無痛無懼,無知無識,隻知殺戮!比猛獸凶殘百倍!”
“轟隆隆——!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機關運轉聲如同地底的悶雷,驟然響起!整個溶洞地宮劇烈地搖晃起來,碎石簌簌落下,仿佛隨時要坍塌。地麵中央,巨大的石板緩緩向兩側裂開,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一個龐大的圓形石台——一座布滿詭異符文的祭壇——如同巨獸的脊背,從地底深處隆隆升起!
祭壇頂端,赫然站著兩人!
沈開陽披頭散發,狀若瘋魔,一隻手死死鉗製著張經緯反綁在背後的雙臂,另一隻手中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正抵在張經緯的咽喉。而張經緯衣衫破損,臉色蒼白,嘴角還掛著一縷血痕,顯然受製於人,處境危殆。
“少爺!”王二狗和木頭肝膽俱裂,同時嘶吼出聲!
被反綁跪地的龐鹿,此刻竟不顧脖子上冰冷的刀鋒,眼中爆發出狂熱的赤誠,猛地將額頭狠狠砸向冰冷的地麵,發出“砰、砰、砰”三聲悶響“恭迎北極武曲星君!九君仙國,萬壽無疆!”殘餘的死士也如同被無形的線操控,紛紛匍匐在地,發出整齊劃一、充滿邪異氣息的呐喊“九君萬歲!仙國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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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升起,張經緯終於看清了那巨大石柱的全貌——那竟是一尊高達數丈的宏偉雕像!雕像身著威嚴的龍袍,但龍袍上盤繞的並非尋常的五爪金龍,其鱗甲紋理之內,赫然鑲嵌著北鬥七星的圖案,星光流轉,透著詭異莫測的氣息。
沈開陽揪緊張經緯的衣領,將他幾乎提離地麵,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他,發出歇斯底裏的狂笑“哈哈哈!張經緯!區區一個七品縣令,微末小吏,竟能將我沈開陽,將我的大業,逼至如此絕境!真是好本事啊!”
張經緯強忍著窒息感和傷口的疼痛,盡量維持著聲音的平穩“沈開陽,有話……好好說。我是斯文人,不擅打打殺殺。”
“斯文?”沈開陽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更加癲狂,“我黃道仙國,自張淩太祖創世開天以來,仙蹤踏遍寰宇!奈何世人愚昧,不識仙途真諦,屠戮我仙門同道,覆滅我皇室道統!我等忍辱偷生,蟄伏至今,為的就是秉承黃朝皇帝遺旨,重開仙道,光複仙國!你懂什麽?!”
張經緯艱難地喘息“天朝已立國一百二十載,海晏河清。前朝遺誌,何苦執著?”
“住口!”沈開陽勃然大怒,匕首的鋒刃在張經緯頸上壓出一道血痕,“昔日留你性命,是看你尚有幾分仙風道骨,或可點化。誰知你冥頑不靈,處處與我作對,壞我根基!今日,就用你的頭顱,祭我仙國大旗,血沃青天!”
“等等!”張經緯猛地大喊,眼神卻瞟向祭壇下方那尊巨大的雕像,“你看!你如今站得比你家‘陛下’還要高!此乃大不敬!還不速速跪下謝罪?!”
沈開陽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那威嚴的雕像,臉上果然掠過一絲本能的惶恐,揪緊張經緯的手也下意識鬆了半分“道臣……道臣惶恐!道臣讓陛下屈居地宮,實屬無奈!陛下稍待,道臣即刻開天,還您一個朗朗乾坤,太白青天!”
仿佛呼應著他的誓言,溶洞穹頂的岩層驟然發出沉悶的巨響,巨大的石板緩緩移開,露出了一個直徑數丈的圓洞!折騰了整整一夜,洞外的天色,竟已透出一抹魚肚白,微弱卻充滿生機的天光,第一次灑進了這陰暗血腥的地宮!
就在沈開陽心神被天光與雕像牽動的瞬間,張經緯眼中精光爆閃!他凝聚起全身殘餘的力氣,猛地一腳踹向沈開陽的小腹!
“嗯?!”沈開陽畢竟是習武之人,反應極快!電光火石間,他身體本能地向後急閃。張經緯這一腳落空,巨大的慣性反而讓他自己失去平衡,踉蹌著撲向祭壇邊緣,半個身子都懸在了數丈高的空中!碎石簌簌落下,掉進下方幽深的暗河,發出沉悶的回響。
“少爺!”台下的木頭看得魂飛魄散,幾次想衝上祭壇,卻被陡峭的石壁和混亂的人群阻擋,急得目眥欲裂!陳建雄早已扣住飛鏢,但距離太遠,角度刁鑽,他毫無把握能在不誤傷張經緯的情況下擊中沈開陽,隻能死死盯著,額頭青筋暴跳。
沈開陽穩住身形,看著搖搖欲墜的張經緯,臉上露出殘忍而得意的獰笑“張經緯,你看清楚了!”他指著祭壇下方,那正從另一條通道如同潮水般湧入地宮的、密密麻麻蹣跚前行的身影——正是梁大海和錢明驚恐萬狀地逃竄進來,他們身後,是無數衣衫襤褸、皮膚青灰、眼神空洞、散發著濃烈藥臭與死亡氣息的“活死人”大軍!
“看到了嗎?!”沈開陽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這樣的不死藥人,我九君教在天下各地都秘密煉製了無數!它們就是覆滅腐朽天朝的利刃!天朝,要亡了!哈哈哈哈哈!”
張經緯艱難地抓住祭壇邊緣,穩住身體。他回頭看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活死人浪潮,又看向台下被擒的龐鹿、浴血的王二狗、木頭、陳建雄,還有那些被蠱惑或被迫的死士……恐懼、憤怒、悲憫,無數情緒在他胸中翻騰。然而,當他再次抬起頭望向沈開陽那張扭曲瘋狂的臉時,所有的情緒都沉澱了下去,隻剩下一種冰封般的、深入骨髓的冷靜,和燃燒在眼底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憤怒。
他不再搖晃,穩穩地站在祭壇邊緣,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帶著穿透喧囂的力量“你……你們九君教,如此滅絕人性,將活生生的百姓煉成這等行屍走肉……就不怕你們口中信奉的‘神仙’,降下真正的天罰嗎?”
“天罰?”沈開陽仿佛聽到了最滑稽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張經緯,你太天真了!天罰,那是用來懲戒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的!而我們,是代天行道的使者!我們得到的,隻會是凡人的供奉和瞻仰!是成仙的契機!”
“供奉?瞻仰?”張經緯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錐心刺骨的質問,“若是你們的父母至親,被你們如此對待,你們也能心安理得嗎?!”
沈開陽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掠過一絲極其扭曲的猙獰,隨即化為徹底的瘋狂“父母?哈哈哈!告訴你也無妨!我沈開陽親手煉製的第一個完美藥人,就是我的老父親!他如今不老不死,力大無窮,成了我最忠誠的‘仙衛’!這才是真正的‘孝道’!你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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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禽獸不如!”張經緯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迸出來的冰渣。
“罵吧!盡情地罵!”沈開陽一步步逼近,匕首再次舉起,寒光映著他眼中的殺意,“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再多說兩句遺言吧,很快,你的人頭就要高懸在這祭旗之上了!”
張經緯沒有後退,反而微微側頭,目光似乎穿透了地宮的岩壁,望向那遙遠的天光,又仿佛落在了更深的回憶裏。他的語氣忽然帶上了一種奇異的平靜,像是在自言自語“你是淮南人……聽說淮南人,水性都特別好?”
沈開陽一愣,顯然沒料到這生死關頭對方會問這個“什麽?死到臨頭,胡言亂語些什麽?!”
張經緯的目光收了回來,定定地看著沈開陽,那眼神深邃得如同腳下的暗河“我剛到高陽赴任時,班房裏有個小奴隸,總是不服管教,整日罵我是個‘狗官’……起初我惱恨,不解。直到有一天,在街市上,我看到一隻瘦骨嶙峋的癩皮狗,為了護住它那餓得奄奄一息的小主人,死死咬住一個搶食歹人的褲腿,任憑棍棒加身,皮開肉綻,至死……都沒有鬆口。”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和了悟,“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狗’,不是罵人。是在說……忠誠。”
沈開陽眉頭緊鎖,完全被張經緯這突如其來的、近乎囈語的話弄糊塗了,殺意都為之凝滯了一瞬“你……你到底想說什麽?”
張經緯緩緩吸了一口氣,那口空氣仿佛帶著冰渣,刺得他肺部生疼。他挺直了脊梁,身上的傷口似乎在這一刻都不再疼痛。他的眼神變得異常清亮,如同被暗河水洗過,一種近乎神聖的決絕在他臉上浮現。
“人在要死的時候……確實能悟出些真東西來。”張經緯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地宮的喧囂,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我張經緯,今日也悟到了我的‘道’。”
“道?”沈開陽嗤笑一聲,但眼底深處卻不由自主地被勾起了一絲扭曲的好奇,“你一個凡俗狗官,能悟出什麽道?”
張經緯的目光掃過台下焦急萬分的王二狗、木頭、陳建雄,掃過那些麻木或恐懼的死士,掃過那潮水般湧來的活死人,最終,落回到沈開陽身上。他的嘴角,竟緩緩勾起一個近乎悲壯的笑容
“我的為官之道,很簡單。”
“我張經緯,就是一條狗。”
“一條……百姓的忠犬!”
他的聲音猛地拔高,如同受傷孤狼最後的嘶嚎,充滿了無盡的憤怒與守護的決絕
“若是有誰,敢欺負我的主人——!”
“忠犬——必——吠——!!!”
“吠”字出口的瞬間,張經緯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凶悍光芒!他不再是一個文弱的縣令,而是一頭被徹底激怒、欲與敵偕亡的猛獸!
他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猛地低頭,朝著沈開陽緊抓著自己衣領、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條手臂,狠狠咬了下去!這一口,凝聚了他所有的憤怒、絕望、以及對腳下這片土地上萬千生民的悲憫與守護之誌!
“啊——!!!”沈開陽猝不及防,劇痛瞬間淹沒了他!他發出一聲淒厲不似人聲的慘叫!驚恐和暴怒之下,他手中的匕首本能地、瘋狂地朝著張經緯的腰腹、肩膀胡亂捅刺下去!
“噗嗤!噗嗤!”
鋒刃入肉的悶響令人頭皮發麻!鮮血瞬間染紅了張經緯的錦袍!
然而,張經緯的身體隻是劇震,卻如同咬住了獵物的狂鯊,非但沒有鬆口,反而咬得更深、更狠!牙齒深深嵌入了沈開陽的皮肉,甚至能聽到骨頭被擠壓摩擦的可怕聲音!溫熱的、帶著鐵鏽味的鮮血湧入口腔,他死死閉著眼,仿佛要將畢生的力氣和所有的恨意,都通過這一口傾瀉出去!
“鬆口!你這瘋狗!鬆口啊!”沈開陽痛得麵容扭曲,另一隻手拚命捶打張經緯的頭、背,匕首胡亂地刺著。但張經緯如同長在了他的手臂上,任憑鮮血從自己身上多個傷口噴湧而出,任憑意識在劇痛和失血中逐漸模糊,他的牙齒,如同最堅固的鐐銬,紋絲不動!
兩人在祭壇邊緣瘋狂地扭打、撕扯,鮮血飛濺,如同兩朵糾纏著墜落的血花。
“少爺——!”王二狗和木頭撕心裂肺的呼喊響徹地宮。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這死死咬在一起、如同連體怪物般的兩人,在祭壇邊緣劇烈地搖晃了幾下,重心徹底失去!
“不——!”沈開陽終於感到了滅頂的恐懼,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嘯。
下一刻,他們如同斷線的風箏,糾纏著,翻滾著,從數丈高的祭壇之巔,朝著下方那深不見底、水流湍急的幽暗地下河,直直墜落!
“噗通——!!!”
巨大的落水聲蓋過了一切喧囂。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間將兩人吞噬,翻湧起大團渾濁的水花和刺目的猩紅血暈,隨即被洶湧的暗流裹挾著,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河道深處,隻留下圈圈擴散的漣漪和死一般的寂靜。
祭壇之下,天光微露,卻照不亮那吞噬一切的暗河。整個地宮,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隻有那“活死人”拖遝的腳步聲和低沉的嘶吼,如同喪鍾,在空曠中回蕩。
這時。
天!
又下雨了,出著太陽下起了瓢潑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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