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王援朝回來了，就看他一張臉帶脖梗子造的卻黑，淌下來的汗水在臉上形成一道一道的痕跡，反差最大的就是一口的大白牙，他就穿著一件跨欄背心，大衣，棉襖還有秋衣都在他胳肢窩夾著。
    就看他一步三回頭的一邊走一邊罵“姓劉的老逼登，你給我等著，你別落(ao)我手裏，要不是你拿我爹嚇唬我，我給你掛火車頭上”
    援朝氣呼呼的走回來，拿起長海的大茶缸子，一口氣給幹了。
    長海趕緊給他拿盆倒水，援朝霹靂噗嚕的就在車廂爐子邊上開始洗，一邊洗一邊脫，等他洗吧完了也脫光了，站在那裏渾身冒著氣。
    長海給他找了一身幹的內衣換上，又把自己的羊皮大衣給他圍上，兩個人坐在爐子邊上給他烤幹他的衣裳褲子。整個都讓汗給塌透了。
    孫小欠欠不登的在小隔間裏跟其他部門的同事交流著扯犢子的經驗，這個話題對於有過經曆的男人來說，永遠都是最感興趣的一個話題。
    長海安慰著援朝說“援朝，我第一次跟車你爸也是這麽整我的，他說這是所有上車的都要經曆的。一會兒就到哈城了，我下車去給你弄點好賀補補”
    援朝悶聲悶氣的說“我要吃燒雞，對了你再給我買兩盒煙，他媽的，這兩個老王八犢子，一下午煙就沒斷過，一根接一根，車頭裏看人都模糊，加煤到是沒啥事，這頓煙給我熏夠嗆，我現在都有癮啦。我跟他倆要根煙抽，他們不給不說還拿我爸嚇唬我。”
    這給長海氣的，合著你不是為了幹活累的呀。這活讓他幹的，還添了一個嗜好。再說了這兩個人他媽抽多少啊？一下午給一個抽二手煙的大小夥子整上癮啦？
    火車到了哈城編組站，長海自己跑下去檢查了車皮，其實也就是例行公事。完事急急忙忙的就跑出去找了個副食品商店，買了隻燒雞，還有一塊醬牛肉，又找供銷社買了兩盒哈城牌煙。
    回了車廂，援朝已經穿戴整齊了，也算像個人了。孫小欠在邊上給他又揉肩又捶腿的。
    長海把熟食拿出來擺上，援朝把他媽給他炒的肉醬拿了出來，孫小欠一看這飯菜，撕了一條雞大腿，一邊拎著一把水壺往外跑一邊喊讓他倆等他回來再吃。
    兩個人等了能有半個小時，就看這個欠登一手拎著水壺，一手拿著一個紙包，胳膊還夾了幾根大蔥和一瓶白酒。
    “這飯菜，咋能沒有酒呀，咱這到哪了？哈城！能不喝點啤酒？”就看孫小欠把東西一一擺上桌，原來紙包裏是一卷子幹豆腐，水壺裏是他買的散裝啤酒。
    幹豆腐卷大蔥，再抹上援朝媽炒的肉醬，配上這個時代的鮮啤酒，哎呀我去！東北老爺們整完這一頓，都能讓老娘們半夜給踹炕底下去。
    啥意思？一根蔥，十分鍾，一捆蔥立一冬。這是有科學依據的！不信自己查去。
    二貨三人組這頓造，酒也喝幹了，桌子上就剩一堆雞骨架了。就連兩盒煙也隻剩半盒了，這還是援朝緊鼻子瞪眼強留下的。
    這點酒對於長海根本不算啥，都給他喝了也就是甜吧甜吧嘴的效果，援朝也沒啥事兒，可是孫小欠不行，剛開始一缸子啤酒臉就通紅。等著喝完人都禿嚕地上了。
    援朝提摟著他，給他放在車座上，瞅著長海不注意，到底是給他褲子扒了，還用手扒拉扒拉，自言自語的嘟囔著“這也沒啥變化呀，真他媽能吹牛嗶，說自己都大了好幾圈，腫了吧！”
    長海看見他，踹了他一腳，然後又把孫小欠褲子給穿上，又給他蓋上大衣。
    第二天一大早，火車繼續往目的地奔馳。過了紮蘭屯進了林區，援朝興奮的在車廂和車頭來回跑，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莽莽林海在一片雪白的映襯下的壯闊景象。
    下午四點半多終於到了牙林林業局，長海跟車站保衛交接了工作，回車上拿著東西留下兩條鮁魚和兩個凍板大蝦，就準備去楊書記家，孫小欠很有眼力的就不跟他們走了，再一個他昨晚上喝的酒現在還有點不舒服。
    長海和援朝扛著東西往外走，援朝嘴裏還嘟囔著“就這兩逼下子還張羅喝酒，就這樣我看你扯犢子也強不到哪去”
    長海欣慰的想著，我以前哪個可愛的王援朝小朋友又回來啦。又能用他奇思妙想的腦子分析問題啦。
    長海領著援朝直接去了楊書記家，楊書記家。長海一邊敲門一邊大聲喊“姨姥，姨姥爺，我是長海，我來給您拜年啦”
    其實沒必要大聲喊，主要是他拿著東西，楊書記又是領導，回頭別讓外人拿這個說事兒。自家親戚就沒啥問題啦。
    開門的是王秀珍，也就是長海的姨姥，一看見長海趕緊拽著他不撒手，還埋怨著說“小癟犢子，你咋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呀，趕緊進屋，凍壞了了吧”
    楊書記站在廳裏笑嗬嗬的看著長海和援朝。
    長海拉著援朝開口說“姨姥，姨姥爺，這是我師傅的兒子王援朝，我倆這不是過來出差嗎，剛到就過來給您二老拜年來啦”
    王秀珍打量著援朝說“這就是狗剩子呀！當年他和他姐鐵蛋兒還是我幫著接生的現在都出息成這樣啦”
    長海一臉疑惑，後來王秀珍解釋說，狗剩子和鐵蛋兒是援朝喝抗美的小名，後來在遼東落戶上戶口兩個孩子才有的大名。
    長海心說“這回可好玩兒了，回家就找抗美喊她鐵蛋兒”
    楊書記問著家裏的情況，王秀珍看著長海拿來的東西嗔怪著，這麽老遠拿這老些東西多麻煩。
    楊書記安排自己媳婦趕緊掂對飯菜，沒一會桌子上就是滿滿一桌子菜。
    楊書記拿出一個酒壇子，倒了一大茶缸子，然後又把酒給燙上。大冷天的喝涼酒容易做病。
    飯桌上長海和援朝輪流敬著楊書記，還求他明天能不能幫他倆找個車給他們送上回他們去的林場，對於楊書記來說都不算個事兒，讓他們明天早上在火車上等著就行，長海和援朝一口氣給楊書記喝大發了，說話都有點大舌頭啦。
    長海一看趕緊告辭，回頭要是姨姥爺來了興致，在讓他倆給喝個好歹的罪過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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