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令！”
    骨架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刺耳聲響，下頜骨開合間噴出腥臭的腐氣。
    眾人麵不改色地舉起手中令牌，那鬼麵紋路突然活了過來，化作一縷黑煙鑽入骨架眼眶。
    綠火驟然暴漲，顱骨巨門發出沉悶的轟鳴，緩緩向兩側開啟。
    門內是座由脊椎骨盤旋而成的螺旋階梯，每一節台階都嵌著顆仍在滴血的鮮活心髒。
    隨著眾人踏入，那些心髒突然同步跳動起來，震得階梯微微顫動。
    有一持有灰令的亡靈神隻搶先踩上第三階，腳下心髒突然爆裂，濺起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擅越者死”四個猙獰大字。
    “按令牌等級列隊。”
    黑袍人袖中飛出數十根骨鏈，精準纏住所有灰令者的脖頸。
    秦墨注意到這些骨鏈另一端沒入甬道陰影，黑暗中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血令者們自覺分成兩列，秦墨這隊以他為首，對麵則是紅衣新娘率領的殘兵敗將。
    階梯盡頭豁然開朗，呈現在眼前的是個直徑千米的圓形血池。
    池麵漂浮著密密麻麻的慘白手臂，像水草般隨波搖曳。
    池中央立著九根青銅柱，每根柱頂都蹲著隻三眼烏鴉，正用喙部梳理染血的羽毛。
    “血池洗練。可治愈你們的傷勢。並且可以淬煉神魂。”
    “不過嘛……非亡靈族者，入池即化。”黑袍人意味深長地掃視眾人。
    秦墨等人隱晦的交換了眼神，不動聲色地站在池邊。
    這血池洗練，明麵上是福利，實際上是為了防止混入異族的最後一道篩選。
    好在秦墨等人現在是亡靈之軀，倒是無懼這血池。
    紅衣新娘怨毒地瞥了秦墨一眼，率先躍入血池。
    刹那間，無數慘白手臂如嗅到血腥的鯊魚般蜂擁而至，將她拖入池底。
    血水翻湧間，她破碎的嫁衣竟開始自行修複，蒼白肌膚下浮現出詭異的黑色咒紋。
    鎖鏈壯漢緊隨其後，池水灌入他胸口的凹陷，發出腐蝕般的滋滋聲。
    他發出痛苦而暢快的低吼，斷裂的肋骨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生長。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躍入血池，血水頓時沸騰起來，慘白手臂瘋狂撕扯著入池者的軀體，卻又在傷口處注入暗紅色的能量。
    秦墨緩步踏入池中，立刻感到無數冰冷的手指攀上他的四肢。
    那些手臂的指甲深深摳進他的皮肉，隨即化作血絲鑽入經脈。
    劇痛伴隨著詭異的酥麻感席卷全身，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神魂在血水的浸潤下逐漸變得凝實。
    原本因為激烈戰鬥而有些鬆散的精神力，此刻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重新梳理，變得緊密而有序。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血池裏的顏色逐漸變得渾濁，池麵上漂浮的手臂也慢慢沉入池底。
    秦墨緩緩睜開雙眼，瞳孔深處閃過一絲血色精芒。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原本蒼白的皮膚上浮現出細密的暗紅色紋路，如同血管般微微跳動。
    隨後慢慢隱於蒼白的皮膚之下。
    對麵的紅衣新娘已經浮出水麵，她的嫁衣煥然一新，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
    她抬手輕撫臉頰，原本被撕裂的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一道淺淺的黑色疤痕。
    痊愈的她看向秦墨的眼神中，怨毒之色更濃，卻又夾雜著一絲忌憚。
    “老大，這娘們是不是看上你？一個勁兒的瞅你……”
    李箏茂也從血池中浮出水麵，渾身蒸騰著血色霧氣。
    他賤兮兮的衝秦墨擠眉弄眼，卻被一旁的林沫沫一個凜冽的眼神瞪得縮了縮脖子。
    “時辰到。”
    黑袍人突然出現在血池上空，枯瘦的手指淩空一劃。
    沸騰的血水瞬間凝固，所有浸泡者都被無形力量托出水麵。
    那些尚未完成洗練的灰令者麵露不甘卻又不敢有所異議，他們身上的傷口隻愈合了七成，皮膚表麵的暗紋也顯得殘缺不全。
    “血池已泡，該帶你們去見識一下真正的鬼獄了。”
    黑袍人陰惻惻地笑道，袖袍一揮，血池中央的九根青銅柱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三眼烏鴉發出刺耳的啼鳴，振翅飛向高空。
    青銅柱表麵浮現出無數扭曲的符文，緩緩沉入血池底部。
    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機關轉動聲，血池中央竟裂開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深處傳來陣陣淒厲的哀嚎，隱約可見無數半透明的亡魂在掙紮。
    黑袍人抬手掐訣，那些亡魂頓時被無形的力量撕碎，化作點點熒光融入漩渦之中。
    “跳下去。”黑袍人冷冷道。
    漩渦深處並非深淵，而是一片倒懸的古城。
    青灰色的樓宇如骸骨般倒掛在天穹之下，屋簷滴落著粘稠的魂液，每一滴墜入虛無時都激起一圈幽藍漣漪。
    街道上沒有地麵，隻有漂浮的石板與斷裂的廊橋，在血霧中緩緩旋轉，仿佛整座城池被某種遠古巨獸吞噬後殘留在胃囊中的殘骸。
    眾人從漩渦墜落，卻並未感到失重，而是如遊魚般被一股陰柔之力托起，輕輕落在一座橫臥空中的白骨牌坊前。
    牌坊上刻著八個古字“生者勿入，亡者歸葬”。
    字體竟是由千萬顆微小頭顱拚成，正無聲開合，吐出絲絲寒氣。
    而遠處，一座巍峨的黑鐵宮殿懸浮在虛空之中。
    宮殿四周環繞著九條由鎖鏈組成的巨蛇，蛇首低垂，冰冷的豎瞳注視著每一個新來的亡者。
    宮殿大門兩側，立著兩尊無麵石像，石像手中握著斷裂的兵器，刀刃上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
    “歡迎來到永夜城。”
    黑袍人張開雙臂，聲音裏帶著病態的狂熱。
    “這裏才是真正的鬼獄核心——亡者的樂園，生者的噩夢。”
    說著，他指著那座黑鐵宮殿，聲音陡然轉冷。
    “那裏便是‘無間殿’，是鬼獄的主殿。走吧，各位，看看你們將被分配到哪裏？”
    眾人跟隨黑袍人踏上懸浮的石板，每一步都激起幽藍的漣漪。
    那些斷裂的廊橋在腳下自動拚接，又隨著腳步離去而重新散落。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血腥的氣息，偶爾有半透明的亡魂從身旁掠過，發出無聲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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