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不像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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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禕來到北地的統萬城已經五天。
    他先在外郭城逗留了三日,昨日才來到東城。
    外郭城人煙稀薄,風沙肆虐,房屋皆是黏土夯築而成。
    逢上冬日,朔風刺骨,冰冷蕭瑟。
    短短幾天,他就從一個白麵皮變成了黃麵皮。
    不得不說,他來了五日,便將司馬策掛在嘴邊罵了五日。
    對於一個有潔疾的人來說,這地方白送他都不要。
    東城稍好一些,總算有些池城的樣子,至少街麵上能看到不少活人,商鋪也算熱鬧。
    一天走下來,李禕已經快在馬背上散了架。
    與他一起從建康千裏奔疾而來的那匹良駒似乎也沒什麽精神,拖遝著馬蹄走得十分散漫。
    他按了按頭上的冪籬,終於在一家客棧前勒了馬。
    再找下去,天就要黑透了。
    客棧的掌櫃正拄著下巴在櫃上打盹,見有客人進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起身迎他。
    李禕將手裏的行禮隨意擱在大堂的案上,將這客棧環顧了一圈。
    不及建康,勉強能湊合。
    他開口問道:“掌櫃的,你們這統萬城大約多少人?”
    掌櫃的又一愣。
    中原來的客人他見過不少,通常進門都是問吃喝和住處,像這位開口就問人數的還是第一個。
    但也笑著答:“不多,算上外郭和東西二城,三城加起來有三十萬人頭。”
    “三十萬……確實不多。”
    李禕笑了笑,小聲嘟囔了一句:“合該讓司馬策親自來看看這統萬城能有何懼,就這點地方,怕還沒他的龍根大。”
    掌櫃的沒聽清,因而拽著耳朵問了句:“客官說什麽?”
    “沒什麽,先給我準備些洗澡水。”
    “可以,但是得……加錢。”
    李禕剛要動怒,又想了想這大漠漫天的鬼地方,隻能點點頭:“可以。”
    匈奴人的飲食習慣是食畜肉,飲其汁,簡單來說就是肉、酪再加些麵食。
    酒大多是黍米所製,若是囊中寬裕,也能嚐到綠脖酒。
    李禕對吃喝沒什麽在意的,身上背著聖諭,也不敢太過張揚。
    這晚沐浴過後,他讓小二將他的晚膳布在大堂裏。
    自己撿了個角落坐了,一邊淺酌慢飲,一邊留意周遭食客的動靜。
    半個時辰過去,也稍微探聽到一些消息。
    劉隗作為老單於的庶子中最不入流的那個,回到北地半年光景,靠著一些暴虐手段和雄才機略,竟然也籠絡了一批人馬在麾下。
    數日前,他親手砍了自己一個庶兄的腦袋,收了他帳下五萬餘兵馬。
    匈奴太子聞聽此事後,對他既恨又忌,因而尋了個理由把他召進東宮,意圖以弑兄之名將其殺之。
    不料他早有防備,提前安排了十萬將士連夜去了西城。
    並叮囑部下,隻要他未從東宮活著出來,他們殺進太子部署在西城的衛城營。
    十萬對十萬,最好的結果也就是打個稀爛。
    太子眼下亦是用人之際,兩敗俱傷無端損耗的結局並不是他樂見的。
    因而也知道動不了劉i隗半分。
    但人總歸是到了東宮,因而太子也拿出儲君的架勢申斥了他一番。
    劉隗卻在殿上笑道:“我本沒想過要殺他,奈何他見了臣弟掉頭就走。”
    太子怒目而視:“他既躲著你,你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太子怎麽沒聽明白,臣弟說的就是他把頭掉我手裏了。”
    說罷還笑得一臉陰險。
    “臣弟替你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你不高興嗎?”
    太子臉色也不好看,一連罵了三聲“瘋子”,又讓他滾出了東宮。
    那食客說到此處,又跟同行人大笑幾聲。
    “說起來這庶子夠狠,聽說他回統萬城之後就殺了兩個人,一個是兄長,另一個還是兄長。”
    一人扼腕不已:“怕是要變天了……”
    ……
    李禕直到店家打烊,才故意裝了幾分醉意,搖搖晃晃地上了樓去。
    客棧的小二給他送來一碗枳子湯解酒。
    他趁機問了一句:“你們北地百姓,多是擁戴哪個王來即位單於?”
    小二頷首笑笑:“同誰當單於沒有什麽幹係,百姓圖個安穩日子而已。”
    李禕聞言又換了個問法:“那你覺得哪個王能讓你們過上安穩日子呢?”
    “嗐,單於膝下十六子,咱們還分不清誰和誰,不過,除了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再就是那個生母低賤的十三皇子,其他人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李禕點了點頭。
    小二也問了句:“客官,你們中原人為何總愛打探我們北地的事?”
    李禕麵上笑笑:“很多中原人來打聽嗎?”
    “幾乎每個從咱們客棧住的客人都問過,有些是賈人,怕影響通商,有些麽,像是細作……”
    “那你瞧本公子,像是哪一個?”
    小二不好意思地垂頭笑笑:“公子都不像,你就不像人。”
    “嗯?”
    “錯了,錯了,小的意思是,您不似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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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李禕沒有牽馬,自己在東城的幾條街上遊逛了一圈。
    他幾番入肆進巷,也沒敢隨意開口打探。
    隻是看得出來,北地的百姓似乎沒怎麽被皇室操戈影響什麽。
    到處一派言和意順的景象。
    一天的光景下來,李禕感覺當地除了生意人,百姓雖不夠溫恭,但貴在直諒。
    若不是城中有些髒兮兮的,倒也是個不錯的居處。
    ……
    東城的衛城營就在城郊,他自然不敢貿然靠近的。
    但是臨街剛好有一個醫館,他思忖片刻走了進去。
    這藥鋪是離衛城營最近的一個醫館,營中的將士若有外傷,興許會來這兒尋個藥問個方。
    醫館的郎中見他繞來繞去要問軍營的事,一臉為難道:
    “其實營中有軍醫,隻不過營中人多,有些私鬥受傷的不敢去尋軍中大夫,才來我這醫館瞧傷的,我一個郎中能知道些什麽?”
    李禕深知多錢善賈的道理,他笑笑沒說話,拍了一張商兌執贄在案上。
    那郎中一見就兩眼發直。
    “反正我就隻知道些皮毛,公子不妨說說,你想知道些什麽?”
    最後李禕從他口中,約莫了解了些匈奴人的軍備狀況。
    統萬城三城的衛城營各有十萬將士,此外幾個皇子手中大約也有十萬將士。
    若是這些皇子們沒有各自為王的話,北地的軍馬加起來差不多有五十萬左右。
    乍一聽倒也不算太多。
    可這其中絕大部分是騎兵,所謂控弦四十萬,絕不是空穴來風。
    想到此,他好像有些理解司馬策和司馬瞻為何如此忌憚匈奴和劉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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