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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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重新返回了台。
底下騎射照舊進行。
王顯見兩人落座,起身又去拿來一把罌壺。
這回易禾不等他動手,親自倒了一盞茶,笑著推給司馬瞻:“殿下實在辛苦,喝茶。”
司馬瞻怔了一下,回說:“謝大人。”
易禾含糊地回了聲不敢。
“若是下官有殿下這樣的身手,見了人就要使出來讓他瞧瞧。”
邊說著,還伸了伸拳頭,仿佛已經身負奇功。
司馬瞻了然一笑,原來是為了這樁。
身為禮官,她應當隻見過軍禮上的騎射,而那些隻為獻技所用,多是花架子。
所以今日見了點真章,才會覺得新鮮。
至於什麽大張旗鼓般般示人,就是玩笑話了。
別人他不知道,在抱樸守拙這件事上,易禾可謂行家裏手。
“大人也有很多長處,倒也從不示人。”
易禾聞聽此言,連連搖頭:“下官哪有長處,無非就是禮記誦得熟,可這些一不能強社稷,二不能惠蒼生,說出來也無用。”
這句是她的真心話。
若再活一世,她一定不做禮官。
禮製隻有在盛世時才有用,若生在亂世,必然不如保家衛國來得實在。
所謂雅頌不敵鐵騎,禮下難封豺狼,正是這個道理。
況且,文武兼備不是最好的麽。
司馬瞻不讚同:“治世承醴,亂世煆劍,曆朝曆代都以禮樂彰顯文治武功,怎會無用呢。”
“再有,刑禮文兵各司其事,缺一不可。”
還有人說糾糾武夫,斷頭將軍。
更有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若信這些,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要去耕種了。
易禾會心一笑,這話確實讓她寬慰了些許。
並非她矯情,這些年來朝廷雖然重視禮官,但很多士族眼中,他們無非是皇權的愚民之器,專為粉飾太平所用。
至於寒門,則覺得自古以來禮不下庶民,向來隻依附強權。
所以禮教於他們是陽春白雪,和巴人下裏沒什麽關係。
畢竟倉廩實才能知禮節。
道理是不錯,可是鮮有人知的是,禮教也能製衡貴族乃至皇權。
若無禮法相合,則遍地都是濫官酷吏橫征暴斂。
光景一定不會好過有禮教約束。
隻是這些不能說給人聽,有人理解已是無憾。
“大人……”
易禾從神思中恍回神來。
“大人,騎射已經試完,可要開試第三場?”
第三場是實演,若順利的話,天黑前能試完。
易禾略一思忖:“讓生員們先歇息兩刻再上場。
還有,本官方才就瞧見那幾個醫倌在牆角裏輪流打盹,你去叫醒他們,就說本官傳令,若他們再敢闔眼,以後就別睜開了。”
察舉安排醫官就是為了讓他們時刻關注生員,防止有猝疾之人醫治不及的。
這幾人倒膽大,跑這兒來歇晌了。
“大人……”
易禾偏過頭去:“王大人有何指教?”
王顯揉了揉眼:“若大人以後亮明身份,倒是可以去廷尉問個職。”
易禾也笑:“那我上任第一樁,就要先審你一堂。”
王顯明白她說的什麽。
自己耗盡司馬瞻全副家資的事,除了陛下殿下,恐怕就隻有她知曉了。
……
實演考的是營地攻防。
生員用抽簽決定分在攻組或防組。
然後雙方將在在校場內設置的營壘周圍進行對決。
武器自選,大多是無頭箭和包棉械。
至於用何手段攻防不論,凡被兵器擊中者便要躺地,不可再擅動。
一炷香後,雙方按“活著”的人數定勝負。
實演章程原本是合乎兵法的,隻是實操起來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有的生員中箭不倒,急得對方衝著察舉官哇哇亂叫。
有的還敢徒手接刃,雙方一邊一人拔起了氣力。
有的不知在忙什麽,來回繞圈跑路片刻不停,臉上也笑開了花。
還有的站在壘上,手裏抱著“石頭”就說自己砸死了人。
氣得察舉官追著他們破口大罵。
“這人是誰?扔下個屁就敢說是石頭?”
“大人,不是說隻要活著手段不論嗎?”
“手段是不論,可營壘裏根本沒有石頭,你憑什麽自己變出來石頭?”
“啊……不能有石頭?”
“兵器都有定數,豈可隨意增設?
你若有這本事,日後敵軍來襲就派你去城樓上揮你那個大破袖子,務必讓對麵灰飛湮滅不好嗎?”
今日已經過去大半,校場上從沒這麽熱鬧。
易禾雖然看了一場滑稽戲,但怎麽也笑不出來。
司馬瞻更是一次次搖頭。
“場中習藝,猶如兒戲。”
易禾也頗為難:“那……依殿下之意,這勝負該怎麽算呢?”
司馬瞻開始時蹙眉不答。
思慮片刻後才道:“本來實演這一試也可廢除,畢竟校場無論如何都模擬不出真實的戰場,同時也無法設置饑餓、受傷、再是需要克服遍地屍體,血做赤地的心境。”
“既然這些生員連騎射都過了,想必戰力不俗,是以本王覺得,此實演全員舉中。”
大家都舉中,誰也別笑話誰。
易禾一開始不理解,後來倒覺得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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