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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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
    這日司馬策收到了冀州發來的公文。
    他特意命婁黑子在早朝上宣讀了上麵的內容。
    裏麵陳情了度支侍郎和冀州當地官員合謀貪墨的大概。
    滿朝文武聽罷,神色各異。
    尤其是謝相一黨,都有些惶惶不安。
    謝昀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以為最是穩妥的楊曄給他捅了這麽大簍子。
    可惜他在冀州落網,自己連句話都傳不過去。
    司馬策這次沒有發火,也沒有罵人。
    相反語氣十分平靜。
    “度支侍郎如今正在冀州大牢關押,河間縣令和冀州太守也在等朝廷的消息,諸位覺得該當如何?”
    一臣出列:“陛下,既然幾名嫌犯已經在押,可派正、監、評三曹官員前往當地查辦,如此既可震懾地方官,又能方便查案。”
    司馬策未置可否。
    心裏卻罵,果然是謝相的一條好狗。
    派人遠赴冀州查案,那他們怎麽查的,結果如何,豈不是自己說了算。
    若是跟嫌犯勾結,將證據銷毀或者填補。
    朕在建康能知道個屁。
    眾臣見陛下沒有發話,便知這個提議陛下不喜。
    王顯當仁不讓:“此案幹係重大,臣以為宜付廷尉諸曹會審於天子腳下,方顯朝廷威儀、昭彰法典。”
    貪墨賦稅確實是大案,怎麽查都不過分。
    所以王顯這個提議更能說得過去。
    司馬策仍舊看不出喜怒,隻是點了個頭:“依卿所言。”
    殿內一片死寂。
    臣工們知道,一個度支侍郎若無人授意,是絕不敢犯下這殺頭的死罪的。
    至於度支一曹是誰的後院。
    眾臣心知肚明,無須明示。
    地方官和京官裏應外合貪墨租調這等大事,陛下卻意外地沒有在殿上大發雷霆。
    顯然是已經做好了打算的。
    此事剛剛落定,又有兵部尚書上前請奏。
    “臣謹奏,兵部日前呈請將前頒武舉策問諸題輯錄成典。
    經查核體係,經兵部與都護反複斟酌,實得兵法之精要。
    今請,敕令學士博士會同兵部堂官,將現有七十二道策論、三十六項武藝考核條目詳加考訂。
    照今年武舉體例,分“騎射“陣圖“邊備”“車營”四綱,每綱附以戰例注解。
    再增補近年邊鎮守實務策問,命兵部職方司防區最新輿圖備考。
    如此則可使武選之製粲然明備,後世主司有所持循,而天下武舉亦知所向。”
    司馬策本來一張麵無表情的神色。
    聽到這個奏議總算舒展了一點。
    這才像是幹正事的臣工。
    “嗯,做得不錯,之後朕命中書擬道聖旨布詔給兵部各曹和太學院。”
    “微臣還有個不情之請。”
    “講。”
    “陛下,此番武闈策問之備,悉仰太常卿竭智殫精,更訪兵部老卒以證實務。
    可謂夙夜在公,勞心焦思。
    昔前人轉餉之功,高祖賜劍履上殿,賢臣治務之勤,後主詔儀同三司……”
    聽到此處,司馬策忍不住拽了下耳尖。
    之前隻知道有些老臣上殿的時候絮絮叨叨,洋洋灑灑鋪陳數百言都不落正題。
    怎麽一個在兵部司職的也這麽多廢話。
    他出言打斷:“撿要緊的說。”
    “是,今太常卿厘定武科程式之功,實關社稷大計。臣以為陛下可賞爵祿以彰其功。如此則朝野知聖明酬功之典,而臣工益勵效命之誌矣,伏乞聖裁。”
    “朕知道了,此次察舉,易卿功不可沒。”
    話剛落地,底下有幾個臣工對視一眼,也上前應聲:
    “臣等附議……”
    這個情形倒讓司馬策吃了一驚。
    這些人今天怎麽如此反常?
    是猜度易禾日後大有可為,現在就著手買定?
    還是覺得謝相一黨將要傾覆,提前劃清界限。
    “陛下,太常卿省親途中還不忘體察民情,懲處貪官汙吏,忠心可表。”
    司馬策微微頷首:“朕深以為然。”
    既然臣工們都替她邀功,那麽以後晉升封賞也算有跡可循。
    不過,不在眼下。
    司馬策朝殿下逡巡一圈:“朕記下了,此事容後再議。”
    ……
    散朝之後,司馬策在禦書房批完奏疏,將易禾的信件又閱了一遍。
    尤其最後一句,臣冒死以聞:楊曄此番行徑,似有掣肘,恐非本心。
    應當是在提醒自己,如果楊曄此前沒有過失,或許可以饒他一命。
    他倚在案後沉思片刻,命婁中貴將袁傑找來。
    “避開謝相耳目,去查查楊曄這個人,看他上任之後都有些什麽作為。”
    袁傑領旨應是。
    “再派人啟程到冀州,免得有人坐不住,前去殺人滅口。”
    袁傑揖禮:“回陛下,下朝後微臣已點期門郎三十人,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出城了。”
    “甚好。”
    司馬策愜意地點了點頭。
    已經很久沒這麽順暢過了。
    接下來該考慮該如何嘉獎易禾。
    直升三公,她資曆尚淺。
    換個地方倒是可以,就是不知她中意哪裏。
    這事好像還有得琢磨。
    此時正好婁中貴上前奉茶,他逮住人問了一句:“今早殿上的事你都聽清了?”
    婁中貴滿臉堆笑:“聽清倒是聽清了,可是奴婢聽不懂啊。”
    “聽清就可,你覺得朕該給太常卿什麽封賞?”
    “遣人重修冀州的祖廟還是賞金晉升?”
    婁中貴嘿嘿一笑:“反正犒賞臣下就這幾樣,陛下您自己做主就是。”
    司馬策冷了聲:“你再跟朕來這套?”
    “回陛下,何不等易大人回京,親自問問她的主意呢?”
    “問她?那她肯定說自己無欲無求……”
    “無欲無求那是對著陛下說的。”
    司馬策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要當殿去問?”
    “是了,陛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去問,易大人才方便開口,屆時陛下順勢應了,豈不是剛好合適。”
    司馬策將這番話琢磨了一會兒。
    半晌說:“有道理。”
    她哪好意思跟自己討賞,但隻要放在殿上去議,無論自己賞什麽,都算過了明路。
    就算有人不服,也不會輕易當著她的麵非議。
    “你這點狡猾心思,關鍵時候還有些用處。”
    婁中貴暗想,那也沒有您狡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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