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海城，江斯年的私人會所裏。
    一桌麻將打了四五圈，宋沉野就沒贏過。
    他就像個散財童子，把錢全散進了江斯年的口袋。
    江斯年都贏累了。
    他搓著麻將，接過侍茄師遞來的雪茄，看向心事重重的“散財童子”：“你準備在我這兒躲幾天啊？江城還有一大堆破事等著處理呢，你晚回去幾天，我怕沈韓會累死。 ”
    宋沉野拿起壓在桌邊煙盒下的所有現金，也沒數，盡數放在了江斯年麵前：“你也是合夥人，這麽心疼沈韓，你倒是別在這兒躲閑啊。”
    江斯年捏著雪茄，慢吸了一口，回味幾秒緩緩吐出煙霧：“最開始咱們就說好了，三人合夥，老沈負責技術，你負責管理決策，我多出錢，再其他的，我也沒本事多幹。”
    “就你理由最多。”
    宋沉野從煙盒裏倒了根煙出來，咬在唇間，按動打火機點燃：“你家老爺子的身體怎麽樣了？明年是不是要退了？”
    江斯年又吐出一口煙，端起裝著威士忌的酒杯，抿了一口：“差不多吧，主要老頭的身體狀況確實夠嗆，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從現在的位置上退下來，然後踏踏實實的養老，比什麽都強。他這次叫我回來，是為了給我安排相親，煩都煩死了。”
    他放下杯子，沒了繼續打麻將的意思，同桌的兩人很有眼色的找理由起身去別處了。
    宋沉野懶懶地靠著椅背，手上擺弄著銀灰色的打火機：“你說我要不要也相個親？”
    江斯年像聽到了一句玩笑，不禁笑出聲：“為啥啊？為了斷時真的念頭？至於嗎？”
    宋沉野撣了撣煙灰：“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我覺得以你現在的狀態，最好別輕易進入一段感情，先不論你是否有能力經營好愛情，就且說你家裏住著的那位，你覺得她在現階段能接受你身邊突然出現一個人嗎？她接受不了，一走了之，你怎麽辦？你那該死的良心會不會痛死？”
    宋沉野苦澀笑笑：“那怎麽辦？陪她一直耗著，耗到她煩了，等她討厭我？我記得以前有一次時叔叔出差回來，送給她一隻鋼筆，她很喜歡。大概是上周，我看到她還在用那隻筆寫作業。”
    “說不定是因為那隻筆好用。”
    “她之前收拾行李的時候，我看到有一整箱東西，都是她爸爸以前送她的禮物，值錢的也就算了，可她連舊玩偶都帶著。這些天，我仔細想了想，她突然這麽不加掩飾的外放情緒，就是從見過你後開始的。我推測，她大概率是把我當成了她爸爸留給她的，類似禮物的遺產。”
    江斯年皺了下眉：“所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宋沉野沉吟了片刻：“我給她買了套房子，已經開始裝修了，大概秋末冬初就可以讓她搬進去。你說的對，她已經長大了，我沒必要一直把她當小孩照顧。”
    “你能想開是最好的。”
    宋沉野放下打火機，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下杯：“想不想的開，我也不能真為了個小朋友遊走在道德底線的邊緣。”
    江斯年笑笑：“記得狠心。”
    “向你學習，知道她沒錢，張口還要七位數的畫。”
    “我的谘詢絕對值這個價。”
    江斯年仰頭喝完了杯子裏的酒，他看的真切，宋沉野雖然嘴上說著清醒，可眼底的愁意根本沒散。
    或許時真在宋沉野心裏，比他想象中重要，甚至宋沉野本人都沒意識到。
    ……
    獨自在家的三天，時真過得還不錯。
    她早上提前半小時出門，去公交車站附近的早餐店吃油條豆漿，包子豆腐腦，再加一個茶葉蛋，這些不知道比宋沉野做的三明治好吃多少倍。
    中午在學校吃食堂，三菜一湯，吃得非常飽。
    下午放學前，她偷偷拿手機點外賣，想吃什麽點什麽，等她到家，外賣也送到了。
    晚上睡覺還不用提心吊膽，眼睛一閉，再睜開就天亮了。
    除了有點想宋沉野，沒什麽不好。
    周天，宋沉野回家，時真不在，他打電話過去，沒人接，一連打了三四個電話，電話才被回撥過來。
    時真氣喘籲籲地問他有什麽事？
    語氣十分疏離。
    宋沉野不禁皺眉：“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時真用肩膀夾著手機，解著拳擊手套：“我在和池小胖打拳，你回來了？”
    宋沉野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什麽時候和池煜關係這麽好了？”
    時真：“我和他本來也沒什麽仇啊，最大的矛盾一直是你，現在想想也沒啥好矛盾的，打了一架，還挺合得來，就一起玩了。哥，你要沒事，我先掛了，還有下半場呢！”
    宋沉野：“什麽時候回來？”
    時真：“八點？我們下午還有事，回不了太早，吃飯不用等我，我吃飽了再回去。”
    電話掛斷，宋沉野坐在沙發上，沉默了許久，時真對他的興趣，比他想象中結束的早，不過這樣也好，對大家都好。
    晚上八點，時真踩著準點進門。
    宋沉野坐在餐桌前，抱著胳膊看著她。
    時真換了鞋，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也沒等他回應，就拎著健身包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過了十幾分鍾，她又抱著換洗衣服，哼著歌出來，進了衛生間。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徹底激起了宋沉野極力壓抑的不適應。
    半個多小時後，時真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難得頭發都吹幹了，她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見宋沉野還坐在餐桌前，不由禮貌多問了一句：“你吃飯了嗎？”
    “沒有。”
    “我不是讓你別等我嗎？”
    “我不餓。”
    時真端著杯子走近，俯身探頭，奇怪的看他：“你又在生什麽氣？”
    “我沒生氣。”
    時真站直喝了口水：“那就是工作上有麻煩事，這我可幫不上忙，你也別太氣了，氣大傷身，年紀也不小了，該注意保養了。”
    宋沉野抱著胳膊，沒說話。
    時真懶得多猜，反正她也猜不明白，說多錯多，不如不說。
    這幾天，她也想明白了，既然她靠近，會讓他感到不自在，那她可以不靠近，徐徐圖之，和睦相處，也挺好的。
    雖然她現在很想要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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