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就是知道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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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裝傻充愣粉飾太平,反複試探宋沉野底線的本事,沒人比得過她。
    因為她篤定宋沉野對她說不出狠話。
    她的人生一定是正向且驕傲的,而在這條路上,她想要的一切,拚盡全力也要爭取到,這是她的底線……
    宋沉野嗤笑,拽鬆了些領帶,懶散地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倒了根煙出來:“時真,差不多可以了,再鬧可就沒意思了。”
    “那哥哥覺得什麽有意思?甩掉我?”她朝他走近,兩步遠的距離是留給他喘息的餘地。
    宋沉野低頭微眯起眼眸,按動打火機點燃煙,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你如果能把對付我的力氣,用在學習上,什麽學校去不了?”
    時真笑出聲:“以前倒沒看出來,哥哥這麽幽默。”
    她不著痕跡地再次向前靠近了半步,踮起腳尖,出乎宋沉野意料的,捏住了他正要送到唇邊的煙,她的手指離正在燃燒的煙頭很近,宋沉野怕燙到她,趕忙鬆了手:“別鬧了。”
    時真落腳,學著他的樣子,將煙調轉方向夾在指間,語氣平靜:“你知道我爸在他人生的最後半個月,是怎麽度過的嗎?”
    她看著慢慢蓄起的煙灰,緩緩道:“酗酒,抽煙,整個人就像是一個漏氣的氫氣球。我每天會進書房,給他倒兩次煙灰缸,早上,晚上。以前擺著茶具,文件的幹淨整潔的桌麵上全是煙灰,煙灰缸裏更是擠滿了扭曲的煙蒂。”
    “你還記得他的書房嗎?那裏有扇落地窗,窗外是茶花園,他走時正是花開的季節。去年園子裏最先開花的是離書房最近的一棵紅山茶,那是我媽親手栽的第一株山茶。聽陳叔說,我媽媽之所以把花園裏的第一株山茶栽在那兒,就是希望我爸忙累了能在望向窗外時,想到我們的小家,是開心的。”
    “我發現他倒下,是我去給他倒煙灰的時候。他從椅子上栽倒,狼狽的躺在散了煙灰的地板上,毫無生命力的睜著眼睛,他視線的方向是摔下碎了的裝著我媽媽照片的相框,和撒了滿地的救命的藥。”
    “你說,他走前的最後一刻,是想著藥,還是我媽媽?陳叔說,茶花開了,我爸和我媽走了,他說我爸癡情,但我不覺得,因為我記得我爸在娶你媽那年,給我媽媽寫過一封信,信裏有一句話,他說從此,不再相思。”
    時真笑著,撣了撣煙灰:“你說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時真,這些事已經過去了。”
    時真把夾著煙的手湊到唇間,目光含笑望著他,趕在他阻攔之前,試著抽了一口,嗆人的味道惹得她劇烈咳嗽起來,宋沉野忙是從她手裏奪過燃了大半的煙,撚滅在了地上:“你要再這樣……”
    “味道也不好啊。”
    時真抬眸,一雙泛紅的眼眸裏噙滿了淚水:“你總讓我聽話,可你為什麽不聽話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像我爸一樣,喝酒,抽煙,變成一個漏氣的氫氣球……我那天給他撿骨灰的時候,哭得眼淚根本止不住,可他們卻說讓我忍一忍,別把眼淚掉進骨灰裏了……”
    “那時,如果你在……該多好啊……”
    時真拂開了他抓著自己胳膊的手:“不過還好,後來你來找我了,你說會幫我,照顧我,你說那套沒我以前衣帽間大的房子是我們的家,我接受了。至少在那裏我不會感到害怕,因為有你在,我就不會害怕。哥,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待著,午夜夢回,我真的會害怕……”
    她越說越小聲,低著頭,無助的像個孩子。
    宋沉野看著她,心裏也是翻江倒海,明知她是在混淆問題,為了拿捏他,故意示弱。
    可他偏偏……到底沒狠下心。
    僵持良久,宋沉野歎了口氣,敗下陣來:“你最好知道什麽不能做,什麽不能說,時真,做人要有分寸。”
    說完,他彎腰撿起煙蒂:“去吃飯,你斯年哥請客。”
    時真抬頭看他,隻看到了他的背影,她勾唇笑笑,跟上了他。
    入夜,落雲樓前,一艘畫舫飄在波光粼粼的江麵上,時真跟在宋沉野身後走上畫舫二層,一張圓桌前,坐了七八個人,時真上次都見過。
    主位坐著穿著黑襯衣的江斯年,這人照舊吊兒郎當,裝模作樣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一看就是個斯文敗類。
    時真挨著宋沉野在桌邊坐下,候在一旁的服務員上前給他們倒了茶。
    江斯年笑著道:“哎呦,妹妹你這眼睛怎麽紅的像兔子似的,哭過啊?”
    時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江上風大,吹的。”她放下杯子,衝坐在江斯年旁邊的沈韓笑著點了下頭:“沈韓哥,好久不見。”
    沈韓舉杯敬她:“好久不見,時小姐。”
    江斯年嘖嘖:“同樣都是哥哥,妹妹還真是厚此薄彼。”
    時真衝他禮貌笑笑,沒說話。
    宋沉野招了招手,服務員上前,他把麵前的酒杯往旁邊推了推:“幫我撤了,謝謝。”
    服務員剛準備把酒杯拿走,坐在宋沉野左手邊的周木急了:“老宋,你別以為帶著妹妹來,就能躲酒了!該喝的,可一杯都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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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沉野還是示意服務員把酒杯拿走:“身體不好,真戒了。”
    江斯年笑笑,和沈韓碰了下杯:“咱老宋現在肩上也是扛著擔子了,咱們讓他喝出個好歹來,小心妹妹一生氣,把船掀翻了。”
    時真笑容平靜,語氣客氣自然:“我記得,我爸爸以前經常誇落雲樓的酒好,尤其是梨花白,隻可惜量少,周木哥不坐鎮的飯局,可喝不到這酒。今天周木哥在,那這桌上的酒,應該是梨花白吧?斯年哥身體好,又有雅興,剛好可以多喝幾杯。”
    周木看看她,再看看一臉笑的江斯年,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哼笑了一聲,給宋沉野倒了杯茶:“不喝酒就不喝,喝茶也是一樣的,這可是好茶,老沈帶來的!嚐嚐!”
    他把茶壺遞給服務員,對時真道:“妹妹也嚐嚐,這茶可不比梨花白差!”
    宋沉野衝還準備再開口的江斯年揚了下眉,江斯年笑著搖頭,仰頭喝完了杯子裏的茶,把到嘴邊的話也咽了下去。
    宋沉野伸手輕順了順時真的長發:“我聽話,不喝酒了。”
    時真向他伸出手:“煙呢?”
    宋沉野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和打火機,放在她手上。
    江斯年看著他們的互動,歎著歎著氣,笑了。
    宋沉野真是屬狗的,被馴的明明白白。
    不用多聊也知道,一段時間不見,他的病情肯定又加重了。
    沈韓看他這一會兒歎氣,一會兒笑的,不由好奇的小聲問:“你看著老宋,笑什麽呢?”
    江斯年:“你覺得他現在這樣對嗎?”
    沈韓摸不著頭腦:“不對嗎?喝酒本來就傷身啊,有人能管住他,這是多好的事兒啊!不過,你啥時候和他妹這麽熟了?瞧著關係挺好啊。”
    這叫關係好?
    江斯年沒再多說。
    他就是知道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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