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真拖著行李箱，提著從江斯年家搜刮到的零食飲料，抱著從家搬走的紅山茶回到她的小家時，宋沉野已經不知道在小區門口等了多久了。
    她空出一隻手，敲了敲車窗，車窗降下，對上了宋沉野那雙深邃的黑眸，時真笑著，用手在麵前扇了扇，嗔怪道：“我一走，哥哥就不聽話了，看來平時哥哥就沒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啊。”
    “上車。”
    時真側了下身，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我需要後備箱。”
    宋沉野下車，朝她走來，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放進了後備箱。
    時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直接開門上車。
    車窗一直開著，宋沉野回來時，車裏的煙味已經淡了很多。
    車開進小區，一直到上樓進門，兩人誰都沒說話。
    房門關上，時真給宋沉野拿了雙拖鞋。
    宋沉野抹了下鞋櫃，幹幹淨淨，一點灰都沒有。
    陳叔不知道這套房子的存在，所以時真是早就做好了要走的打算，提前找人來打掃過了。
    時真看著他動作，笑了下：“我之前本來打算把這套房子賣了，給你還錢的。畢竟賣房子的水可比賣那些古玩字畫淺多了，手裏握著那些文化財富，賣多賣少都覺得自己虧的多。”
    “我說過，不用你還錢。”
    時真拖著行李箱走進客廳：“可我也說過，欠你的錢，就算還一輩子，我也會還的，因為我爸爸說過，別人願意借錢給我們是恩情，不借是本分，得了人家的恩就一定要還，這是我們的德行，我不學好，道德水平不高，但做人還是有原則的，我可不想讓我爸爸傷心。”
    她把裝零食的袋子放在茶幾上，然後抱著花盆走上陽台，找了處采光好的位置，把花盆放在地板上。
    宋沉野換了鞋，朝她走來：“要走為什麽不打聲招呼？”
    “我留了字條，不算打招呼啊？”
    “你至少當麵和我說一聲吧！”
    時真整理著山茶的葉片，抬頭很是無辜的看向他：“我不是很理解，哥哥為什麽還能這麽鎮定自若的把我當妹妹？”
    “時真，你一定要這麽說話嗎？”
    時真皺了下眉，站起身來：“我有什麽問題？”
    她轉身一步步朝他靠近，抬手輕撫上他的心口，感受著他怦怦的心跳：“江斯年說，找不到我，你會瘋的，池煜也說你瘋了，他們都讓我見你。可為什麽包括你在內，沒有人問過我會不會難過？”
    她抬頭看他，眼眶泛紅：“宋沉野，我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被拒絕了，會難過，會想逃避，我不想被你像垃圾一樣丟在空蕩蕩的家裏。以前房子小，我自己在家倒還沒覺得有什麽，現在房子大了，你把我一個人留下，我真的會害怕。
    你知道的，以前我小時候，爸爸就經常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我白天上學，放學有陳叔和阿姨們陪著，可是晚上，隻有我一個人。
    有一天，衛生間的水龍頭沒關好，水嘀嗒嘀嗒的，我知道把它關好就沒事了，可我害怕，就那樣緊張的忍受了一晚上。”
    她環住他的腰，輕輕依偎在他懷裏：“哥，你不是答應過爸爸要照顧好我嗎？為什麽要把我一個人丟下那麽久？你覺得我是你的負擔，現在負擔走了，你為什還要找來？就讓我這麽走掉，橋歸橋，路歸路，不好嗎？”
    她試探著一點點收緊手臂，見宋沉野沒推開她，這才放心大膽的把臉埋進他懷裏，淚水打濕了他的t恤。
    宋沉野低頭看著她的發頂，抬起的手幾度落下，終於理智被心軟主導，失了控，他輕拍了拍時真的後背，安撫著。
    時真勾了下唇，適時抽噎著小聲道：“我知道哥哥擔心我，可我真的不敢再聽哥哥的拒絕，你知道的，我真的隻有你了……”
    宋沉野輕拍她後背的動作明顯一滯，隨即竟回抱住了她，時真知道，他的心理防線，失控了。
    狩獵要有耐心，既然確定想要，那就一定要得到。
    她亮出底牌，沒得到。
    那就得想想辦法，讓他主動送上門。
    時間是個好東西，她主動了沒用，那就等他失控。
    “時真，乖一點，不要鬧了，好不好？”
    時真稍放開他些，眼淚汪汪的抬頭，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哥哥還會丟下我嗎？”
    宋沉野彎腰，溫柔地為她輕拭了眼角的淚水，眼眶亦是微微有些泛紅：“不會了，隻要你別再鬧了，我以後都不會了。”
    這個答案，在時真的意料範圍內，她知道宋沉野一而再再而三的粉飾太平，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離不開這段關係的從來不是她，而是習慣了她的存在的他。
    天平從來都是傾斜的。
    時真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淚水沾上睫毛，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怎麽哭，最能我見猶憐。
    宋沉野輕輕擁住她，像對待一件易碎品般，不敢使力，但又怕自己稍一放手，早上發現她不見後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恐慌會再次占據他的大腦和內心。
    那種瀕臨失控的感覺很不妙。
    江斯年說過，要讓他找到自我舒服的平衡點，現在，他就站在平衡點上，雖然他知道，這是不對的，是錯的……
    但他喜歡這種踏實的感覺。
    時真知道，自己贏了。
    “時真，和我回家吧？”
    時真把臉埋在他肩膀上，搖了搖頭：“我明天就去京城了，不能和哥哥回家。”
    “明天？”
    宋沉野放開她，後退了半步：“為什麽去這麽早？”
    時真低頭擦了擦眼淚：“我想去打工。”
    “我缺你錢了？”
    時真搖頭，吸了吸鼻子：“沒有，可我已經欠哥哥很多了，哥哥又隨時可能丟下我，我不能真的依靠你。”
    她越說聲音越小，委屈的摳著指甲，這是她緊張難過時，慣愛做的小動作。
    宋沉野輕歎了一聲，徹底選擇性忽視了他們鬧成這樣的原因，習慣性粉飾太平，揉了把她的發頂：“我知道你決定的事，我說再多都沒用，但去可以，不可以失聯。”
    時真點頭。
    “明天什麽時候？我和你一起走。京城那邊的房子還沒裝修好，得先住酒店。”
    “不用。”
    “時真，我是你哥。”
    這話，估計他自己都不能真的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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