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剛出事的時候，我給他打過電話，其實如果他當時肯聽我的，事情應該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可沒辦法，他不聽，腦子又不夠用，耳根子也軟，被人做局，對賭失敗，資金套牢，項目出事……神仙也難救！”
    “也就半年吧，我生病住院，做了個手術，他人就沒了，我讓你表姑聯係你，能幫幫一下，可還沒等她出手，小宋就已經入場開始解決問題了。我讓你表姑查過，他信得過，你也願意接受他的幫助，所以我們就沒再摻和時家的事。”
    “那您知道，我大伯做過什麽嗎？”
    韓老點頭：“孩子，有些事是需要時間的。而且你呀，像你奶奶，脾氣又強又急，不懂得迂回，像剛才你當著外人的麵就去揭他的短，他能不記恨你？也就是他最近攤上事兒了，分身乏術，否則他不往你頭上找茬？還能不找宋沉野的？這人啊，誰背地裏沒點兒不能示人的溝壑，你光腳不怕穿鞋的，他呢？這不是害人嗎？”
    “還有小徐那孩子，你又不認識他，當著他的麵說家醜，他若嘴不嚴把今天的事傳出去了，那你時真不是就和時兆元掛上鉤了？老話說的好，鸚鵡前頭不敢言。記住了？”
    “記住了，舅爺爺。”時真抹了兩下眼淚：“我以後會謹言慎行的。”
    韓老笑笑：“你呀，確實比你爸聰明。以後沒事，你可以多來這裏走走，我呀，成天無聊著呢！”
    “好。”時真笑著從包裏掏出了紅色的方形錦盒，遞向他：“舅爺爺，這是我昨天和表姑提起的佛珠，確實是我奶奶求的。”
    韓老接過盒子，蒼老的手輕輕摩挲了一下盒麵，輕歎了一聲：“你說這人都走了，還給我這死物……我又到哪兒去原諒她呢？”
    ……
    中午吃完飯，韓老身體不適，沒再留時真和宋沉野多坐，臨走，胡秘書遞了張字條給時真，說以後有事可以打這個電話。
    時真接過，道了謝，轉身上了車。
    在回酒店的路上，她全程攥著字條，望著窗外，一句話都沒說。
    宋沉野也沒開口，他知道有些事，注定要她自己消化。
    停好車，兩人乘電梯上樓，剛進房間，時真就轉身撲進了他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宋沉野後退了兩步，背靠著門，猶豫了許久，才抬手輕順了順她的長發：“你舅爺爺說了，眼淚可以排毒，哭一哭對身體好。”
    可一下秒，時真抬頭，宋沉野看到她不僅沒哭，還在笑……
    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就又把臉重新埋進了他懷裏，額頭抵著他的胸膛，太過用力，有些痛。
    宋沉野無奈輕歎了一聲，抬手試著想推開她，可根本推不開。
    半晌，時真笑夠了，抹了抹眼淚，一句話都沒說，提著包，轉身回了臥室。
    宋沉野站在原地，一時竟不知所措了起來。
    時真的情緒，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
    宋沉野覺得，她真的需要一個人靜靜。
    這一靜，靜到晚飯時間，時真都沒出來，敲門也沒有回應。
    宋沉野急了，直接推門進去，臥室裏沒人，他走進盥洗室，裏麵空蕩蕩的，唯有浴缸在不停地往外滲水，他快步走過去，也顧不上看她穿沒穿衣服，一把把她撈了出來：“時真！你瘋了！”
    時真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他著急的模樣，噗嗤笑出了聲：“我沒想死，就是泡個澡，你緊張什麽？”
    她抬手環住他的脖子，離他更近了些。
    宋沉野整個人都在抖，臉色蒼白，連聲音都在發顫：“你說我緊張什麽？時真……你真的……你怎麽和我鬧都可以，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但唯獨不該，也不能拿這種事嚇我！我也真的會害怕……”
    時真收緊手臂，把他的頭壓低了些，含笑和他那雙尚未從驚嚇中緩過神的深邃眼眸相對，湊近，曖昧的試探著，和他輕蹭了蹭鼻尖：“我怎麽和你鬧都可以？”
    宋沉野感覺到不對，慌亂的意識逐漸回攏，也感受到了握著她肩膀的掌心下是染著水汽的細膩，他想推開她，可時真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下一秒，便徑直強勢的吻上了他的唇。
    她就是篤定了他不敢用力推她。
    她的吻毫無章法，卻足以讓宋沉野一瞬沉淪。
    可就在他的理智即將崩盤，手掌撫上她的背脊時，突然唇上一痛，混沌的雙眸抬起，看到時真惡劣的笑著，唇角還染著他的血跡……
    她放開他，玩味道：“哥哥貪心了。”
    宋沉野清醒過來，偏頭不敢看她，待站直，他輕拭了一下唇角，盡可能平靜道：“你沒事就好，水涼了，換身衣服出來吃飯。”
    說完，便壓抑著心中躁動，極度克製的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一整晚，時真都沒見到他。
    直到淩晨，聽到他故意壓低的腳步聲，緊接著被撈進了一個帶著些酒氣的懷抱，時真這才知道冷靜自持如宋沉野，今天也真的因為她，亂了。
    黑暗中，她緩緩睜開眼，勾了下唇，伸手輕撫了撫他埋在自己肩上的腦袋，將手指緩緩埋入他發間，用隻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慢慢低語：“哥哥又夢遊了？你這是什麽毛病？夢遊了，怎麽總愛往我床上跑？”
    她感覺到身側的人明顯一僵，哼笑了一聲繼續道：“你知道嗎？今天舅爺爺告訴我，說他和我奶奶沒有血緣，我爸其實原本也是有拯救一切的機會……大伯的報應在路上了，他說讓我耐心等等，讓我不要魯莽，不要牽連愛我的人。”
    “……”
    “你愛我嗎？哪怕是家人之間的？”
    她頓了頓，翻身麵向他，捧著他的臉，湊近，直到呼吸相撞：“宋沉野，我覺得我現在真的好狼狽，我每天都在努力過得更好，每天都覺得自己很厲害，可到頭來我卻還是什麽都做不到，什麽都做不了，我明明有那麽多家人，卻都比不上一個沒有血緣的你，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她垂眸，注視著他的緊閉的雙唇：“舅爺爺對奶奶好，但是留不住她，你對我好，如果有一天也留不住我，你會不會難過？”
    “……”
    “你為什麽不回答？嗯？”
    “……”
    “可是我會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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