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許有別的考量？”江斯年猶豫道。
    時真看著他，笑著搖頭：“你知道他連在我爸的墓碑前承認愛我都做不到嗎？時至今日，他甚至依然覺得愛我是錯。他要名聲，他克己複禮，他要守住內心的底線，我又何必再像個反派一樣，揪著他眼裏雞毛蒜皮的小事折磨他呢？”
    “真準備放手了？”
    “不甘心，就耗著唄，看看是能逼他想通，還是消磨掉他對我的愛意，賭一把，反正愛情對我來說不是人生的首位，不是他，我也沒時間沒心情再經營新的，過好自己，比什麽都重要。”
    “還是愛他唄。”
    時真摩挲著杯緣，沒說話。
    江斯年歎氣：“妹妹，這幾年你真的變了很多。”
    “我也不能一直像十幾歲時那麽莽撞。那時候，我以為我愛他就一定能得到，得到就一定能經營好，經營好就能像小說，電視劇裏那樣有情飲水飽，從一而終，一輩子熱戀……
    現在長大了，經曆的事情多了，才知道當時對愛情上頭的自己有多傻，真把自己當救世主，妄圖去改變一個身份閱曆比我大很多的人，真的蠢透了。尤其是像你們這種老狐狸最會騙小孩了，隨便哄一哄，縱容縱容，傻子就上套。我就是個犯蠢的例子。”
    “後悔愛他？”
    “……後悔這麽愛他。”
    江斯年抱著胳膊靠向椅背：“我提醒過你很多次，但這次我不想勸你了，時真，在我看來你現在這樣根本不是在後悔，也根本不像放下了，你在憤怒，因為你發現宋沉野和你想象中不一樣，你控製不了他，也無法從他那裏輕鬆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呢？”
    江斯年推了推眼鏡：“就我對你的了解，換句話說，你根本沒想放過他。”
    “那你說，我接下來會怎麽做？”
    “如你所言，賭，但結果隻有一個，你不會輕易放開套在宋沉野脖子上的枷鎖，你得不到的，耗到死，你也不允許他易主。妹妹，這是病，會讓自己痛苦的病。”
    “我有幾成把握？”
    “看你願意賭多大的。”
    ……
    年前，京城一連下了好幾場大雪。
    池煜在得知時真今年不準備回江城後，也暗戳戳動了心思，他也想過個自由自在的年。
    可惜他老媽池女士不同意，在經過長達兩天的電話轟炸後，池女士向他下達命令，讓他和時真一起回家。
    時真看著他抓耳撓腮的難受樣兒，終於還是沒忍心看他為難，和他一起買了回江城的機票。
    落地後，兩人一起打車回家，池煜原以為時真會回宋沉野家，卻不曾想是回了她自己那套房子。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不對勁，試探著問：“你和我哥挺久不見麵了吧？”
    時真嗯了一聲，繼續忙著回消息。
    “你不想他啊？”
    “不想。”
    “你倆……沒事吧？”
    “快分了。”
    池煜驚了：“真的假的？”
    時真瞥了他一眼，依舊很淡定：“真的，他都沒問我什麽時候回來，回不回來。”
    “我去！這個世界終於癲了！”
    池煜緩了緩：“我還有個問題。”
    “說。”
    “你倆掰了，我判給誰？”
    時真被他逗笑，放下了手機：“弟弟，這賬你還算不清啊？誰帶你賺錢你跟著誰啊，今年賺得錢包不鼓啊？”她拍了拍池煜的肩膀：“咱倆是革命的友誼，怎麽可能因為男人而動搖。”
    池煜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最終隻發出了一聲長歎，他能說什麽呢？
    回到自己家，時真光打掃衛生就打掃了大半天，累得癱倒也隻收拾完客廳和她要住的臥室，她放棄掙紮，準備明天上午叫保潔。
    她躺在沙發上，拿著手機挑著外賣，突然來電鈴響，是宋沉野。
    她眉頭微蹙，果斷掛斷。
    不用猜都知道，這人肯定是從池煜那兒知道她回來了，糾結了半天，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裝模作樣。
    時真劃著屏幕，想再點份黃喉，冬天就是要吃麻辣火鍋才舒服。
    來電顯示再次彈出，依舊是宋沉野，時真盯著屏幕，一直到鈴聲快要結束，她才接通電話：“喂，怎麽了？”
    “在哪兒？”
    “家。”
    “哪個家？”
    “我自己家。有事？”
    “回來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回家？”
    時真聽笑了，她點了兩份黃喉加購物車：“我回我自己家和你說什麽？你不同意我還不能回江城了？做人別太可笑，我親愛的哥哥。”
    “……”
    選好辣度，時真點了付款：“還有事？沒事我掛了。”
    “時真，我們聊聊吧。”
    “不聊，今天好累，不想吵架，也不想做。”
    “你見我就沒有別的事了？”
    時真隨手把手機扔在一邊，撈了個抱枕摟在懷裏，閉上了眼睛：“哥哥都不想見我，我為什麽還要上趕著對你死纏爛打？”
    “我去找你。”
    “別來，不想請你吃火鍋。”
    “時真！”
    “宋沉野，幾個月了？你連條消息都沒給我發，現在又裝什麽深情？如果你不想繼續了，那我正式宣布你自由了。放在你家的那些東西，我過兩天會自己去拿，不麻煩你特意送一趟。欠你的錢，明天我再還你一筆，剩下的我會爭取這兩年還完，之後……”
    “之後什麽？時真，你別想和我兩不相欠！”
    這句話，宋沉野幾乎是吼著說的，時真笑著揉了揉耳朵，野狗急了，活該。
    “哥，你是站在什麽立場和我說這話的？”
    “……”
    電話掛斷。
    時真起身走向廚房，從冰箱裏拿了罐剛放進去不久的啤酒，單手摳開拉環，喝了一口，宋沉野和外賣到底哪個先來？
    她在餐桌前坐下，靜靜發著呆。
    腦海裏莫名回想起了江斯年的那句話“看你願意賭多大的”。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時真慢悠悠走到茶幾前，外賣先到了。
    宋沉野來時，火鍋剛好煮沸，時真正忙著往鍋裏涮毛肚，就聽開門聲響，隨即看到了風塵仆仆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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