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淑華嚇了一跳。
    不清楚為啥自己麵前多了個人，她看了一眼俞桑。
    低聲道：“小姑娘，你是哪裏來的？”
    怎麽會知道她孫女的名字。
    她轉念一想，有些激動：“是不是我孫女拜托你來的？”
    俞桑點點頭，指了指背上的麻袋。
    “我是來給你們送東西的。”
    陳淑華嗓子像被什麽東西堵住，眼眶一下就紅了。
    “辛苦你了。”
    窩子農場在這窮鄉僻壤裏，需要翻過好幾座山，這麽小的一個姑娘還要背著東西，她都難以想象其中的艱辛。
    俞桑有些別扭，看了一眼遠處的監工。
    “我是拿錢幹活，不辛苦。”
    她擔心陳淑華長時間不動會引起注意，忙道：“陳奶奶你快挖呀！不挖待會兒引人過來了。”
    陳淑華的理智瞬間回歸，她扛著鋤頭開始墾地。
    “你先進去，監工基本上都出來了，裏麵人少，我們住在屋簷掛艾草那戶。”
    俞桑點點頭，悄摸摸爬回去，扛著麻袋就跑。
    她小心翼翼摸到農場裏麵，避開一個巡視的監工，溜進了泥巴屋裏。
    “是誰？”一個沙啞且中氣不足的聲音嗬斥道。
    俞桑看著烏漆嘛黑的屋子，試探問：“你是安寧的爺爺嗎？我是來給你們送物資的。”
    驚天咳嗽響起，老人激動的抓著麻袋做成的鋪蓋。
    “咳咳，是安寧那丫頭，咳咳咳！”
    咳嗽聲太響，俞桑擔憂的緊皺眉頭。
    從挎包裏掏出手電筒打開，找到老人。
    她大步上前，仔細檢查，發現隻是普通的感冒，就是因為沒有及時治療拖嚴重了。
    將袖口處縫著的布撕開，她拿出一個小紙包，倒進地上的破碗裏。
    拎起一旁的陶罐往藥裏加了一點清水搖勻，小心喂給老人。
    “這是治感冒的，您放心喝。”
    祝時謙艱難喝下藥，重重喘了口粗氣。
    他仔細打量俞桑，“你這丫頭是拿東西洗臉了吧？”
    他眼光毒辣，俞桑也沒否認。
    “我一個人在外麵跑得小心點。”
    祝時謙理解感歎：“是要如此，外麵有些亂要保護好自己。”
    俞桑蹲在地上，好奇瞅著黑漆漆的屋子。
    “這屋子為啥不開個窗戶，大白天都透不進光。”
    “也是一種懲罰吧。”祝時謙道。
    他用手指指了一下牆角的幾個口子：“就留那個地方通氣。”
    俞桑沉默了，這裏的條件真的很差，比牛棚還不如。
    牛是大隊上的重要財產，有專門的人伺候，住的地方其實沒有很糟糕，隻是味道大了些。
    這裏是用泥巴糊的屋子，有些還摻和了牛糞，沒有窗戶人長期處於黑暗的環境會焦躁會崩潰，是很可怕的。
    祝時謙倒是看得開：“其實也還好，家裏人還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
    他和老伴一直堅信一切總會過去，待到迷霧散去，他們會迎來新的開始。
    俞桑就這樣打著電筒和他聊天，說起祝安寧在東風大隊的生活，說她饞嘴，聊她偷懶，語氣輕快，鮮活的形容讓祝時謙仿佛看見了自己那個嬌氣的孫女。
    他欣慰的鬆了口氣，能遇見這個小姑娘證明他的孫女運氣不錯，在大隊的生活應該不會太差。
    心裏的大石落下，他覺得身體都輕快許多。
    中午休息時，其他人陸陸續續回來，屋子頓時變得熱鬧。
    因為怕被人發現，他們說話壓低了聲音，眼裏含淚聽俞桑說起祝安寧的事情。
    俞桑把事情交代清楚後，掏出了祝安寧托她送的信。
    幾人湊在一起看信，嘴角揚起弧度，氛圍難得的溫馨。
    “碰碰”屋外傳來拍打聲，監工大聲通知上工。
    陳淑華忙收起信，“拿起一個窩頭去幹活兒。”
    他們來不及吃飯，隻能幹活兒的時候偷偷吃點東西墊肚子了。
    “小桑，真的很感謝你千辛萬苦來幫忙，我們會記在心裏的。”千句萬句最後匯聚成一句，陳淑華感激涕零。
    他們現在所有的承諾都是假的，隻有這一句話最真，倘若以後祝家能夠出去，他們會竭盡全力幫助俞桑，不管是任何事。
    俞桑點點頭，讓他們快去集合，晚了會被處罰。
    等人走後，俞桑回到床前：“祝爺爺，農場裏有比較好接觸的監工嗎？”
    她覺得離開前可以做些什麽。
    祝時謙有些疑惑，但還是仔細想想。
    “有個叫做齊北的監工比較和善。”他們有時候被其他人訓斥的時候對方會拉著點。
    “好的。”
    俞桑仔細看了一下環境，將麻袋塞到床底下就離開了。
    她在農場藏了一段時間，到處換地方偷聽監工之間的對話。
    聽到有人叫一個矮小的老頭齊北時，她停在原地，偷偷觀察對方。
    麵色黝黑，駝著背，說話慢條斯理的。
    很有特點的就是他拿著半根香煙時不時聞一下，俞桑眼睛微眯。
    翻了一下挎包，找出一包大前門。
    等說話的人離開後。
    她把煙偷偷摸摸丟到齊北麵前。
    煙！
    齊北饞的差點流口水，急忙撿起往懷裏揣。
    “嗨～”
    俞桑探出頭，友好揮揮手。
    齊北僵在原地，手裏的煙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可讓他把東西還回去，簡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半晌，他四處張望，確定沒人注意這邊他慢慢挪到了俞桑麵前。
    背對著她道：“你是誰？來農場幹啥？”
    俞桑被他的背影擋住，愣了一下。
    她蹲在地上，“我是替朋友來看人的。”
    假話瞞不過還不如打明牌。
    齊北眯眼，語氣嚴肅：“你這是違反紀律，這裏不準普通人隨意出入。”
    “我不是隨意出入，我是小心出入。”俞桑嚴肅道。
    齊北瞬間破功，眼睛直抽抽：“說，你到底要幹啥？”
    “齊爺爺，大前門香嗎？下次我給你多帶點。”俞桑眨巴眼，真誠道。
    齊北沉默了。
    “要幹啥？”
    “祝時謙身體不太好，需要感冒藥，勞煩您出去時順帶買點藥。”俞桑搭杆子上架立馬道。
    齊北了然，瞅了她一眼。
    “給人跑這趟沒少遭罪吧？”
    俞桑從兜裏抓一把大白兔和一把冬瓜條塞他手裏。
    “沒啥辛苦不辛苦的，老了少抽點煙多吃點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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