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殞猛然從身後緊緊捂住餘不臣的嘴巴，隨即用猿語向守山樓猿大喊道。
    “前輩，多有叨擾，晚輩司殞，這是我家叔叔，腦子有點問題，您別跟他計較！！”
    他所說的猿語，在眾人耳中聽來則是一連串奇特的音節：
    “嚶盈硬應英贏瑩迎鷹穎影映！”
    令人驚訝的是，司殞的話語剛落，那守山樓猿的巨大頭顱竟顯得異常興奮，渾厚的聲音再次在山穀間回蕩開來。
    “咦？許久未曾遇見能夠講猿語的人族了，年輕人，你著實有趣得很。”
    司殞聞言，抓到了一個關鍵信息，心中猛地一顫，連忙追問。
    “前輩，敢問您如何稱呼？聽前輩方才所言，似乎曾經也有人會講猿語嗎？”
    守山樓猿聽到司殞的問題，沉默了片刻，似乎被觸動了某些深藏心底的記憶。
    “本尊名為司……司……”
    司殞一聽這開頭的發音，瞬間激動萬分，難道說，這位大佬莫非是姓孫？百家姓中這個發音的姓氏可並不多啊！
    想到此處，司殞越發激動起來，再聯想到餘不臣之前所提及的燼妖飼料和神將等事物，他不禁開始浮想聯翩。
    難道自己打開的竟是一個西遊劇本？那天穹之上，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天庭？
    然而，就在這時，那守山樓猿終於是想到了什麽，脫口而出。
    “哦對，我想起來了，本尊名為森狩天！”
    司殞一聽這姓氏，頓時一臉懵逼，心中瘋狂吐槽：
    您說話咋還大喘氣啊！合著您不姓孫呐！而且這咋還有姓森的，百家姓裏也沒您這一號啊！
    森狩天繼續自言自語地說道：“至於猿語……以前確實有個人會說……那個人是誰來著……”
    就在森狩天喃喃自語之時，司殞才恍然發現自己還緊緊捂著餘不臣的嘴，甚至因為用力過猛，餘大叔的臉都已經被自己掐紫了。
    “餘大叔，這個……那個……您剛才發音有那麽一點點不太準確，我擔心那樓猿誤會，所以……”司殞嚇得趕忙鬆開手，給餘不臣送上了一套蒼白借口套餐。
    然而，餘不臣卻絲毫沒有在意，反而是頂著一張紫臉，興奮地一把抓住司殞的肩膀，激動地搖晃起來。
    “小子，你竟然破譯了猿語？！好啊好啊！剛剛這樓猿說了啥，快跟叔說說。”
    聞構等其他人也紛紛震驚地圍了上來，一路上，餘不臣都在給他們講述猿語如何如何難以破譯，自己研究多年卻收獲甚微之類的。
    結果，司殞居然已經學會了？！咋就跟開玩笑似的呢？
    司殞當即把剛剛那簡短的對話與眾人分享了一番，隨後，他望著眾人那驚為天人的目光，心中也是頗為尷尬。
    其實他很想告訴他們，自己光是為了破解那句“你大爺的”，就整整耗費了八十年的時間……
    就在這時，森狩天突然大叫一聲：“啊！我想起來了，以前有個人叫智……智……”
    司殞聽到森狩天想起來了，當即激動地豎起了耳朵，他現在猿語聽力還不太行，所以需要全神貫注地去聽。
    “啊！老子頭好痛！想不起來了！啊！罷了罷了！不去想了……”
    司殞一聽，難受得腳趾都快要摳出萬重山了，他最討厭這種故事說一半的人了。
    緊接著，森狩天忽然仿佛又想起了什麽，大吼一聲：
    “對了，年輕人，你那傻叔叔可是罵了老子整整三十年！今日，你必須給老子一個說法！我且問你，你們人族語言中‘你大爺的’應該如何發音？”
    司殞一聽，當即一陣頭大，您咋正經事記不住，這些事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呢？當即，他隻能硬著頭皮開始教學。
    “前輩，您可以跟著我念，‘兄弟，佩服！’”
    “熊滴，配壺？”森狩天嚐試著模仿道。
    “是‘兄弟，佩服！’”司殞一字一頓地糾正著，並且耐心地重複了四五遍。
    終於，森狩天學會了這句發音，他仿佛憋了半天的氣，最後一下噴湧而出，那聲音響徹天地，在山間久久回蕩：
    “兄弟，佩服！”
    餘不臣在司殞不斷教授森狩天這句話的過程中，已經隱約預感到了什麽。
    此刻聽到森狩天的大喊，他心情大好，期待地看向司殞。
    司殞見狀，強行解釋道：
    “餘大叔，森前輩說，您這些年是他排解寂寞的唯一方式，您的堅韌和毅力讓他深感敬佩。他特意向我學了這句話，就是想親自對您說一聲‘兄弟，佩服！’”
    餘不臣聽後，哈哈大笑，表示自己也想用猿族的語言回應一句“兄弟！久仰！”，以示尊敬。
    於是，司殞便用猿語教了餘不臣一句“大哥，我錯了！”。
    經過三四遍的練習，餘不臣終於掌握了這句猿語的精髓。
    緊接著，他傲然昂首挺胸，對著森狩天抱拳，並用生澀的猿語大喊道：
    “大哥，我錯了！”
    森狩天聽後，沉默片刻，隨即山間再次響起他那渾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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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佩服！嚶嚶嚶……”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猿語的髒話。
    餘不臣再度疑惑地看向司殞，司殞硬著頭皮說道：
    “餘大叔，後麵那些我也聽不太懂，不過這句話的精髓都在前四個字上麵！”
    餘不臣一想也對，司殞接觸猿語不過才兩天時間，能有現在這水平已經難能可貴了，當即爽朗一笑，繼續用猿語喊道：
    “大哥，我錯了！”
    這之後，守山樓猿開始變著花樣地狂噴餘不臣，聽得一旁的司殞冷汗直冒。
    然而，餘不臣卻始終麵帶微笑，抱拳行禮，高聲回應：
    “大哥，我錯了。”
    整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
    期間，餘不臣和穀雲錚等人幾次想拿出留聲螺記錄下這難得的對話，都被司殞強行製止了。
    罵到最後，森狩天終於自洽了。他大笑道：
    “年輕人，你這傻叔叔態度還算不錯。本尊心胸寬廣，此事就此作罷。哈哈哈……”
    司殞聽見森狩天這話，心中瘋狂吐槽：就您這還心胸寬廣呐？您都罵了一個時辰了……
    此刻，見事情終於平息下來，司殞也鬆了一口氣，他笑著對森狩天說道：
    “前輩胸懷寬廣，晚輩實在是望塵莫及。不知前輩這裏是否是通往萬重山內部的入口？我們幾人想進去看看，還望前輩能行個方便。”
    話語落下，整個山穀陷入了一片沉寂。
    片刻之後，森狩天那渾厚的聲音再度響起，宛如遠古鍾鳴。
    “能否進來，本尊說了可不全算，你們可以往前試試，若是能順利走到我這裏，本尊便讓你們進去。”
    司殞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愣。
    能否進去，森狩天說的居然不算？他疑惑地將這段話複述給了眾人聽。
    餘不臣聽罷，直接從閣戒中取出五個竹筏，分發給眾人，示意他們去試一試。
    他自己則因為早已嚐試過，所以站在一旁，俯首以待。
    聞構等人一聽有機會進入萬重山，紛紛躍躍欲試。
    然而，當他們嚐試著靠近森狩天那巨大頭顱時，卻發現前方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在阻擋著他們。
    越往深處走，那股無形的反向推力就越發沉重，到最後，無論他們如何努力，都無法再前進分毫。
    甚至有人打開了登仙態，也依然無法突破這道屏障。
    司殞也明顯感受到了這股推力。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兌換個【大萬相之眼】再來試一下時，天工眼忽然閃過一道玄奧的紋路。
    緊接著，他身上的壓力驟然消失，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幫助他前行。
    司殞借勢一撐，順利地將竹筏撐到了巨大頭顱的嘴邊。
    他心中猛地一驚，天工眼居然能讓他進來！
    森狩天是否知道些什麽呢？他忍不住試探性地問道：
    “前輩，冒昧問一句，這進入萬重山入口的規則究竟是怎樣的？是否和天生閣心有關，又或者與閣道有關？”
    守山樓猿聞言，再度沉默了半晌。
    他仿佛陷入了遙遠而模糊的記憶之中，過了許久才以一種既像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回答的口吻緩緩說道：
    “閣心？閣道？嗯……似乎有那麽點關係，但又好像不完全是……啊！誰特麽給老子定的這破規矩來著？老子怎麽就是想不起來了呢！
    啊啊啊，算了算了，懶得想了！反正隻有你一人能進，至於為什麽，等我哪天記性好了，再告訴你吧。”
    司殞再度滿頭黑線。
    這位大佬雖然說話了，但感覺和沒說也沒什麽區別。
    就在他以為從森狩天口中也問不出什麽有用信息的時候，森狩天忽然說道：
    “哦，對了，你們還可以通過猿心石進入。隻要你這次進去能夠獲得猿心石，便可以讓其他人獲得進入萬重山的資格。一枚猿心石可以帶進去一個人。”
    司殞一聽這話，心中頓時一喜。
    他趕忙追問：“敢問森前輩，猿心石是何物？”
    “啊！猿心石是啥來著……啊……”森狩天又開始一副失憶的樣子。
    司殞見狀，一臉無語。
    他知道這位大佬是想不起來了，於是便把猿心石的事情告訴了眾人。
    原本因為無法進入而鬱悶的眾人聽到這話後，立馬來了精神。
    雖然他們不知道猿心石是何物，但有了這個口子，他們也就有了進入萬重山的希望。
    而這之中最興奮的莫過於餘不臣了。
    他當即露出七分振奮、三分不羈的笑容，開始叮囑起來：
    “小子，你進去後一定要多錄一些猿語對話，順便看看能不能和那裏的樓猿建立起友好關係。你現在懂猿語，比你老師當年可是有了更多的優勢。還有最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猿心石。”
    司殞點頭應允，隨後和眾人紛紛告別，並把後續的一些事情進行了安排。
    他打算在九月綠月之夜前一定要回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劃動竹筏向著森狩天的巨口緩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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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山間忽然回蕩起森狩天的歎息聲：
    “年輕人，萬重山內凶險異常，九死一生，你這一去可是為了什麽？”
    司殞聽到這句話後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太多太多，自己在登雲城的遭遇、辛爺爺、無脈城和設計院、餘大叔以及荒野上那些艱難求索的荒野人……
    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不外乎是要向這天地討一份公平！
    一時間他目光堅定地說道：
    “為了這世間道義！”
    然而此話一出卻換來了短暫的沉默。
    隨後天地間忽然傳來了森狩天有些癲狂的笑聲：
    “道義？哈哈哈……世間若是有道義，老子豈會在這裏！”
    這一刻他仿佛恢複了一絲清醒，語氣中滿是不甘與憤怒。
    但隨即他又接著說道：“不過年輕人，你很好！但是提醒你一句：道義之路，萬阻艱途，一朝踏入，恐要有赴死覺悟！老子等了數萬年好不容易遇到個會說猿語的人族，若是你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然而就在這時，天際響起了一道嘹亮的嗩呐聲。
    隨即夏靈雪在身後大聲喊道：
    “司殞！”
    司殞當即回頭望去。
    這傻姑娘一直叫自己小師叔，不知為何今天忽然改叫自己名字了。
    隻見夏靈雪俏生生地站在竹筏之上，雙手乖巧地放在身前。
    見到司殞回望過來，她竟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般，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小聲喃喃道：
    “我等你……”
    然而好巧不巧，這話被司殞和餘不臣聽了個一清二楚。
    司殞當即帥氣一笑，轉過身去背對著眾人揮了揮手說道：
    “知道啦，等我出來！”
    聽到司殞的話後，夏靈雪鬥笠下的麵容瞬間紅了起來。
    多年以後，司殞身披鬥笠、腳踩竹筏、孤身進入萬重山的一幕，成為了天下所有《力經》教材的封麵畫。
    而在司殞進入萬重山不久之後，餘不臣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神秘的聲音：
    “昨天這小子引來天道紅雷之後，鎮龍島似乎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餘不臣聞言嘴角不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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