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宴會迎來了高潮環節。
    季長天看著被糟踐的不成樣子的菊園，硬著頭皮高聲宣布道：
    “諸位，且看這滿園盛放的菊花，多麽像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啊，沁人心脾卻又遺世獨立。就像那首詩說的一樣，菊花如劍傲秋霜，劍光一閃震天翔。接下來，小女季清蘊將為大家獻上一曲劍舞，《菊花香》，以助雅興！”
    賓客們看著遍地菊花殘，紛紛尷笑了起來。
    但也不乏有人聽到季清蘊要上台後，興奮的喝彩起來。
    “好！早就聽聞季小姐貌若天仙，今日能一睹芳容，實乃三生有幸！”
    “每年的賞菊大宴，都是為了觀賞季小姐的這曲《菊花香》，真是令人期待不已！”
    季家的這位千金，可是城中眾多青年才俊的心中理想，不少人都是為此而來。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看熱鬧的人，畢竟前陣子季清蘊曾經曆過禿頭風波，大家都想看看，今年的她，是否還能跳出那般驚豔四座的劍舞。
    終於，在萬眾矚目之下，《菊花香》源樂的緩緩響起。
    這首源樂，乃是季家不惜重金打造，雖無戰鬥效果，卻能令四周空氣布滿菊香，同時，在天空中更會有源樂菊花如雨般灑落。
    在這香氣與花瓣間，季清蘊登場了！
    隻見她的眼眸被一層淡淡的半透明紗巾輕輕遮掩，身姿宛如飄逸的仙子，將那份朦朧而神秘的美感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場舞蹈，是她數月來傾心設計的。
    其中每一個舞步、每一個姿態，都經過無數次的排練與雕琢，隻為在閉眼之間，完成這場完美的演繹。
    最後於高潮處摘下眼簾上的紗巾，以一抹傾城回眸，驚豔收場。
    為了這個瞬間的效果，她一早晨便反複勾勒眼妝，足足畫了十八遍才滿意。
    季清蘊對這條起舞路線早已爛熟於心。
    隻見她身姿輕盈，隨著曲調的起伏，在廣場上翩翩起舞，輕紗飛揚，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她那輕輕束起的秀發，更是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其間的彩色飄帶隨風搖曳，增添了幾分飄逸與柔美。
    司殞的目光也久久停留在那秀發之上，最終不得不感歎，盡管發絲根部以彩色飄帶裝點後有所延長，但這頭發卻是貨真價實長出來了。
    看來論頭發滋養生長，還點是季家強啊。
    觀眾們看著這賞心悅目的舞蹈，紛紛叫好。
    盡管前陣子季清蘊因為禿頭事件的打壓，使得城中不少女子借機風光了一陣。
    但此刻季清蘊的複出，卻讓眾人不得不承認，季家此女，姿容絕豔。
    天鳳榜第一人，實至名歸！
    季清蘊感受著周圍人的驚歎與讚美聲，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果然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輕盈轉身，落到了那盆事先擺放好的頂級菊花王前，手翹蘭花指，輕輕一折，便折取了一段枝莖。
    然而，她並不知道的是，這盆菊花早已被聞構薅禿了，此刻她手中攥著的，不過是一根沾滿了陶先生嘔吐物的枝莖。
    但由於《菊花香》源樂的作用，周圍滿是菊花的芬芳，她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反而將枝莖放到鼻尖前，滿臉微笑地嗅了嗅。
    隨後，她嬌笑著開始在已經被聞構薅禿的花叢中轉圈起舞，手中依舊緊握著那根枝莖，隻聽得花叢中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然而，這一幕看在周圍人眼裏就有些懵逼了。
    特別是那些全程通過實況直播觀看的登雲城百姓們。
    因為事先的安排，所以直播的鏡頭是正對著季清蘊臉部的放大特寫。
    他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花莖上的嘔吐物已經粘在了季清蘊的鼻尖上……
    伴隨著她那銀鈴般的笑聲，漫天花瓣似乎也更加歡快地飛舞。
    而就在這時，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
    同時，季家的瓊樓之上，忽然飄出了數十名神將，他的手中拿著一個大桶，裏麵不知裝著什麽東西。
    隻見祂們開始收集起地上散落的花瓣，然後把花瓣放在桶裏沾兩下後，便再度將其灑落在季清蘊的頭頂上。
    而更神奇的是，隨著雪花的飄落，季清蘊的頭發居然被一根根削落下來，如同秋風掃落枯葉，直至最後，她變成了一個禿子。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院落中的眾人瞳孔驟然收縮，眾人麵麵相覷，眼神中交換著驚恐與不安，卻不敢有絲毫妄動。
    季長天此刻也是震驚地望著場中央，袖中雙手緊握成拳，強行壓製著內心的波動。
    他幾次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上次上官家遭逢暴亂，自己這閨女就離奇禿頭，如今這情景與那時何其相似！
    如果用女兒的禿頭，能換來上官家的覆滅，那這買賣在他看來，劃算！
    此刻，全場隻有季清蘊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無法自拔。
    她感受著周圍從最初的歡快叫好，到現在的寂靜無聲，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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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想，眾人現在一定是張大嘴巴，被自己的魅力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了，對吧？
    想到這裏，她心情大好，開始更加歡快地原地轉圈起舞，嬌笑聲此起彼伏。
    她感覺發絲在自己麵前紛飛，想必一定是秀發飛揚，美顏不可方物！
    然而，此刻正在看轉播的登雲城百姓們炸鍋了。
    他們從高空轉播鏡頭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神將那大桶裏裝的是大糞……
    他們看著禿頭季清蘊張開雙臂在那裏轉圈嬌笑，渾身還沾滿了糞印，皆是笑得前仰後合，幾乎抽筋。
    百姓們最愛看熱鬧，不知是誰帶的頭，季清蘊在天鳳榜上的名頭被改成了天糞榜。
    “天糞榜第一人！實至名歸！”
    “天糞榜第一人！當之無愧！”
    ……
    一時間，百姓們的叫聲此起彼伏，場外氣氛熱烈的不成樣子，甚至將許多正在觀看上官家婚宴直播的不少人也吸引了過來。
    季清蘊聽著外麵隱約傳來的聲音，雖然有些疑惑為何這幫人說話有點大舌頭，但內心無疑是更加開心了。
    當即，她笑得更動人了。
    很快，樂曲接近尾聲，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
    季清蘊也精準地卡住了節奏，微笑轉身回頭，同時將罩在眼上的輕紗摘了下來。
    菊花落盡，香氣消散！
    回眸一笑百味生！
    睜開眼的瞬間，她人都傻了。
    隻見滿地黃湯狼藉，而自己也是渾身臭不可聞。
    同一時間，又一名神將手持鏡子小跑過來，鏡麵正對季清蘊。
    這場景季清蘊何其熟悉，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當即尖叫起來。
    “啊！”
    季清蘊直接暈了過去，但是沒過三秒，周圍的臭氣又將其熏了起來。
    醒來後，她雙目赤紅，狀若瘋狂的在場中尋找起來。
    片刻之後，她的目光鎖定在了台下那個正冷冷注視著自己的司殞身上。
    對方的眼神之中，滿是冷冽。
    她隻覺得整個人如墮冰窖，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
    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終於想清楚了一切！
    為何當日上官家暴亂之時，那些神將會突然對自己發難？
    為何在聲討上官雲絕的時候，他們能精準地說出那夜自己和上官雲絕密謀的內容？
    知曉這一切的，除了已經自己和已經死去的上官雲絕外，就隻有上官家那個掃地雜役！
    那些神將讓自己禿頭的行為，根本不是無心之舉，而是赤裸裸的報複！
    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什麽餘玄洞。
    一切的幕後推手，就是眼前這個瞎子雜役！
    啊啊啊！
    季清蘊忽然感覺自己好委屈，她本是登雲城最璀璨的明星，人生一片光明，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自己有什麽錯？！
    這死瞎子偷聽別人講話，自己隻不過提醒了上官雲絕一句而已，整件事情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為何這螻蟻要這般針對自己！
    一個卑賤的雜脈，直接去死不就好了嗎？！
    為什麽要和自己過不去！！
    你也配！你憑什麽！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季清蘊雙目通紅，緊握手中長劍，指向司殞所在的位置，瘋狂嘶吼起來。
    “啪！”
    然而，迎接她的卻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她愣住了，轉頭看去，隻見打她之人正是一向最疼愛她的父親，季長天。
    “清蘊，你幹什麽？不可對蔣先生無理！”
    季清蘊難以置信地捂著臉，她聽不懂父親在說什麽。
    什麽蔣先生？
    她順著劍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剛剛明明是司殞坐的位置，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子。
    那男子正冷眼看著自己，嘴角掛著一抹微笑。
    她愣住了，這怎麽可能？
    剛剛明明是那個該死的雜役坐在那裏！
    忽然之間，或許是恐懼讓她變得極度敏銳，季清蘊清晰地看到了這位蔣先生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這感覺她再熟悉不過了，這就是那個雜役的眼神！
    她驚恐到了極點，此刻隻有琉璃境的父親才能保護自己。
    當即，她一把撲向季長天，手指顫抖地指向司殞所在的位置，語無倫次地哀求起來：
    “父親，是他，一切都是他搞的！我求求你……你殺了他！你殺了他啊！他不是蔣先生！他是那個瞎……”
    然而，正當季清蘊艱難地想要把話說完之時，司殞卻突然起身，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了季長天麵前，輕聲笑道。
    “季家主，令愛的殺心似乎很重啊，嗬嗬。”
    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司殞，季長天瞳孔微縮。
    眼下大局為重，忍字當先，切不可惹惱了餘玄洞的這尊傀儡。
    於是，季長天微微拱手，客氣地說道：
    “小女行為失矩，還望蔣先生海涵。我替小女向蔣先生賠禮道歉。來人，小姐精神欠佳，還不快將其帶下去休息！”
    “嗬嗬，季家主客氣了。”司殞輕笑一聲，接著說道，“我有一詩贈予令愛，乃是今日觀其劍舞後有感而發，還請季家主笑納。”
    “蔣先生請講！”
    季長天聽聞有詩相贈，當即也是連忙說道，同時更加肯定了心中想法，這麽愛寫詩，是餘玄洞無疑了！
    司殞當即以天地為紙，操控水墨之力，一手背後，一手在天空中揮毫寫道：
    “漫天飛雪舞輕盈，
    菊影黃黃映頭明。
    香氣清奇堪入畫，
    味壓群芳自娉婷。”
    季長天看著天空中這諷刺意味明顯的詩句，表情絲毫沒有異樣，隻是微微點頭，似乎頗為讚賞。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再度衝著司殞拱手微笑道：
    “蔣先生，多謝賜教！諸位賓朋，賞菊大宴今日到此結束，季某恭送諸位！請！”
    恰逢此時，司殞耳朵微動，他聽到了遠處上官家傳來的拜堂聲音，顯然，那邊的儀式也進入了高潮階段。
    是時候該自己出場了。
    當即，司殞深深看了眼依舊衝著自己微笑的季長天，沒有言語，而是直接轉身離去。
    待司殞等人離去後，季長天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寒光，他冷聲吩咐道。
    “去把小姐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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