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聽到唐凜寒的話，便將目光從手機上挪開，順手看了看時間。
    “啊，已經要到11點了，我和你爸先回家了哈，你上班的時候那麽輕鬆，今天就累一下，那我和你爸歇歇。”
    “好。”
    唐凜寒完全沒有爭執的欲望。
    她隻想讓麵前兩個人快點離開。
    對她而言，這對夫婦就像是核輻射一樣，隻要在她身邊的一定範圍內，她就感到惡心。
    “走了，你還在看什麽呢？”
    中年婦女拍了拍愣住的中年男性。
    “回家煮飯去。”
    “啊……？哦……”
    中年男性回過神來，最終跟妻子一起離開了，那輛車他們也打算當做載具開走。
    很明顯，剩下的海鮮必須銷售殆盡。
    但這並不困難，唐凜寒打算在下午六七點左右將其賣完。
    如果那時候還沒賣完的話，就降價，又或者直接送給周圍的其他商販。
    唐凜寒就幹過這事兒。
    除此之外，周圍的大叔大娘也會給以物易物，他們早就習慣了這位獨守攤位的漂亮女孩子。
    所以會掐著唐凜寒離開的時間，將剩餘的海鮮清掃一空。
    唐凜寒在那時候也會給出最低價，算是對雙方都有益的一場交易。
    有人會說，掐著時間去買海鮮會得到最低價，算得上一種占便宜的方式。
    但實則不然。
    因為唐凜寒家的海鮮品質很高，往往等不到最後就賣完了。
    他們掐著點買，其實是一種溫柔而隱晦的幫助，防止海鮮無法全部售賣的意外情況，畢竟唐凜寒沒法將剩餘的海鮮帶回去。
    而且就算想用正常價格的話，那女孩子又心裏過不去，死活不同意。
    ……
    在上車的時候，中年婦女向中年男性問道“你剛剛在看啥呢？我拍你老半天都沒反應。”
    “我啊……”中年男性皺著眉頭。“我在看張叔和他兒子。”
    他指向不遠處的一個攤位。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兩男一女出現在視野之中。
    從長相就能判斷出他們的年齡和家庭關係，年長些許的一男一女為夫妻，另一位年輕的，應該就是他們的孩子。
    那是一個豬肉攤。
    豬肉攤的生意需要進貨，要積累人脈，還要有穩定的銷路，所以做這行生意的那肯定是長期生意。
    那位孩子已經接手了豬肉攤，而旁邊的那對夫妻，儼然成了打下手的樣子。
    豬肉攤很大，邊上還圍了不少的人，看得出來他們生意不錯。
    隻不過，那對夫婦在孩子麵前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還經常被瞪。
    但那孩子麵對客人的時候卻是另一副麵孔，臉上充斥著陽光與溫柔，笑的那麽真誠，那麽誠懇。
    “他兒子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中年婦女翹著嘴，眼神左右亂晃。“對父母不尊重，沒客人的時候我都見他吼了好多回爹媽了，簡直是畜生不如！”
    她越說越氣，最終鬱悶的拍了一下腿。“這種孩子真是沒良心，隻會討好外人，卻不懂得顧及爹媽感受！”
    “是啊。”中年男性也在一旁附和道。“哎……我就怕唐凜寒以後也成這個樣子。”
    “怎麽可能呢？”中年婦女眉頭一皺，頭一抬起。道“我虧她吃了嗎虧她住了嗎？”
    “她怎麽可能那麽沒良心？”
    “而且她是女娃，打小時候就被咱們教育得服服帖帖的，我老了，她好生伺候還來不及呢！”
    “也是啊，而且彩禮錢咱們也握在手上……”
    “……”
    兩人聊得順暢，屬於是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他們不知所雲，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的樣子。
    在剛剛售賣海鮮的時候，他們無數次下意識的使喚唐凜寒，無數次不經意地咒罵。
    麵對客人，他們又能快速切換表情。
    對外人服服帖帖，對自家孩子卻沒一個好臉色，隻會一味的加以管教，訓斥，鞭策，壓製。
    “真像啊……”唐凜寒守著攤位，望著張氏夫婦和他們的兒子，給出了這樣的描繪。
    那兩人的兒子比唐凜寒的年齡大，唐凜寒從小就被父母多次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的借口帶到攤位上來分擔壓力。
    她也早就見到了張家攤位曾經的樣子。
    那對夫婦可沒少教育自己的孩子，肉稱錯了，給錯價位要挨打，不懂得給老顧客優惠也要挨打。
    那位孩子暫且叫做張哥吧。
    年幼的張哥無法分清客人，不知道哪些是熟麵孔，也分不清各種肉的種類。
    排骨，五花、瘦肉，肥肉……
    前夾肉，後腿肉，護心肉，梅花肉……
    太多太多了，張哥還得在攤位上完成作業，根本沒有時間記那麽多東西。
    而他的父母隻會一味施壓，非打即罵。
    張哥在那時候，一直活在父母的陰影之下，他活的小心翼翼而又苟且、怯懦。
    而如今，父母年齡漸漸老去，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最近又到了盛夏，氣溫熱的不行，他們身體遭不住，隻好將攤子推給了張哥。
    現在張哥一個人得承受那對夫婦二人的工作量，自然是累，所以那對夫婦得時常過來分擔壓力。
    經濟重擔已經轉移，張哥撐起了家。
    那地位自然是得對調。
    正如唐凜寒所說，不覺得這很像嗎？
    有人說，父母最大的悲哀就是年老之後在孩子麵前小心翼翼。
    可是，這種情況的出現往往附帶一個條件。
    那就是孩子在父母年輕的時候活得小心翼翼。
    這不是最大的悲哀，這是最大的報應。
    越是善良的父母越怕孩子過得不好，越是自私的父母越怕自己過得不好。
    唐凜寒的父母為什麽看著張家，心裏會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絲害怕？
    可能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愛永遠是對應的。
    愛孩子的父母不會有一個悲哀的老年，除非孩子意外離世，或者殘疾，亦或者孩子是真畜生。
    但如果是真畜生，一般早就被發現了，父母不是傻子的話，會開小號。
    如果能把自己的畜生本性壓抑到成年並且有經濟實力之後再顯露，td也是個人物了，那種終極例外暫且不考慮。
    唐凜寒沒有為那兩位老人感到惋惜，她隻覺得罪有應得。
    她與張哥的差距，可能就是因為自己是女孩子且長得好看，所以少挨了點打吧。
    不開心的事暫且劃掉，唐凜寒不怎麽喜歡內耗自己，所以勾了勾手指，被栓在一旁的小白立刻坐起身子，走了過來，將頭貼在了她的手邊。
    “嗯~待會兒點份外賣吧，我還有大額券沒用嘞，你想吃什麽？”
    “肉包子要麽？”
    小白晃了晃頭。
    “魚……算了，你肯定吃膩了，他們給你喂的東西我不用猜都知道是什麽。”
    “嗚嗚～”小白的聲音帶著一絲委屈。
    “雞肉吧，我點個套餐，待會兒分你雞塊和雞腿之類的東西。”
    “嗚~！”
    小白蹲直身體，尾巴搖的飛快，顯然是對這個提議相當滿意。
    “好啦，乖。”唐凜寒揉搓著它的腦袋，溫柔的本性暴露無遺。
    “以後我會帶你進城，到時候環境就好多了，家裏還有空調，你就不用一直吐著舌頭散熱了。”
    小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底充滿期待，一個勁的蹭著唐凜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