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落龍城的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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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終於來了。
落龍城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人族和妖族的大戰早已結束,相安無事近百年。突然一名來自妖界的少年在城內酒後殺人,他還是赫赫有名的熊王之子,這件事,一夜之間,就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妖族的威脅令平日安靜的邊境變得極其吵鬧。
落龍城是人族大城,城主隻是這片土地的擁有者,軍隊和律法由人皇派遣的城令官管理,案件的審理,城主一般是不參與的,但這次不同,城令官既怕激起民憤,又怕惹怒熊王,不能獨自在府衙內審判,便請了城主監督在廣場上公審。
日子定在了三日後。
絲絲、蛛兒和熊可可已經被反複提審過幾次了,城令官知道落龍酒樓的夥計不是絲絲和蛛兒殺的,她們本是在各個酒樓中賣曲的樂娘,撞府衝州早就遍嚐人間冷暖,不會為幾句口角就殺人,他本想放絲絲和蛛兒走,可她們不走。
熊可可想走,他說:“我真沒有殺抱月樓的姑娘。”
城令官點點頭,“我知道,可當時你在場。”
現在整城的人都等著看熱鬧,他不能,也不敢放熊可可走。
隻有我一次也沒被提審過。
熊可可、絲絲和蛛兒的腕上都被種了落龍絲,隻是我沒有靈力,化妖丹的靈力又被絲絲的符文牢牢的封印著,落龍絲無法攀附。
熊可可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落龍紋,在我麵前晃了晃,笑著說:“兄弟,你沒有修為就是好啊,人家根本不會懷疑你。”
“傻熊,被封了靈力,這有什麽好炫耀的。”我推開他的胳膊。
他胳膊上的落龍紋,實際上是落龍絲鑽入時留下的痕跡。
落龍草是山上常見的帶毒小草,多為一年生,極少數能活千年,之後便有了靈性。其草蕊中會生出細長落龍絲,能吸靈力,表麵有細小毒刺。將絲撥出放修行者腕上,會鑽入胳膊。被束者用靈力時,落龍絲便會吸靈生長,毒刺分泌毒液,致人劇痛。
熊可可剛被種上落龍絲時,曾試圖強行將其拔出,落龍絲迅速生長,幾乎長滿了整條胳膊,痛得他渾身抽搐,直翻白眼。
絲絲趕緊攔住了他,“這可是落龍草,除非你的修為極高,否則不可能將其去除。”
熊可可問,“那豈不是再也無法使用任何功法?”
絲絲哼了一聲,“隻要十日內不用靈力,此草便會枯萎,從體內掉落。”
熊可可對自己的修為真是一點數都沒有,他以為是剛才沒有用盡全力,又想在蛛兒和絲絲麵前逞能,要再試一次。
蛛兒冷冷的說了一句,“你再用靈力喂養它,小心它在你體內生根,奪了你的心智,將你變成一株妖草。”
“這草還能奪人心智?”絲絲問。
蛛兒愣了一下,笑著說:“我也隻是聽說,想嚇嚇這隻傻熊。”
千年生絲的落龍草雖不多,但落龍草卻很常見,大家隻知道落龍絲能吸食靈力,使人不敢使用功法,能奪人心智將人變成一株妖草的,更是第一次聽說。
絲絲還想接著問,“據我所知落龍絲隻有靈性,並無心智,如果它將宿主靈力吸幹,也活不過十日,怎麽能將人變成妖草?”
蛛兒恢複了笑臉,挽住絲絲的手,她換了個話題,“說到落龍草,你們聽過落龍城的由來嗎?”
絲絲也笑著,輕輕地撫她的發,“落龍城難道和落龍草有關?”
絲絲說話聲音輕,好脾氣,真的是一點也看不出她要殺蛛兒,而且,她真是聰明,選我做幫手,一個沒有修為,看上去毫無用處的凡人,一定會出其不意。我想,遇到這些美麗溫柔的女妖,千萬不能信她。如果可以的話,敬而遠之。
蛛兒說,落龍城最早不過是有十幾戶人家的村子,又在妖界的邊上。當時,牛帝剛剛開始攻打人界,人們便紛紛謠傳妖兵所過之處,人畜不留,村子裏的人便四處逃難,有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也外出逃難,不巧正遇到獨自來探路牛帝。
牛帝怪她為什麽背著年齡較大的男孩,卻拉著更為年幼的女孩,那個女孩的雙腳都磨破了。
那個女人不知道遇到的是牛帝,便解釋說,因為牛帝要率兵攻打人界,到處殺人,馬上就要來了,這個男孩是她哥哥的孩子,他的父母都死了,怕被妖兵殺了,就斷了血脈,所以就背在身上;而跟在她身邊走的是她的女兒。
牛帝聽後哈哈大笑,說,你不用怕,妖兵怕落龍草,你們馬上回去,把落龍草掛到門上,他們便不敢闖入殺人。
那個女人便逃回家裏,並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還未來的及逃走的村民,大家都把落龍草掛到的門上,果然,牛帝率軍經過時,命令不殺門上掛有落龍草的人家,這一村人得以保全。
後來,越來越多逃難的人也躲到了這裏,便成了落龍城。
熊可可說了句:“這麽說,牛帝不是隻知道燒殺搶掠的壞人。”
此時,他還不知道牛掌櫃就是牛帝,他出生時,已是女帝當道,他對牛帝的所知不過是個暴君。
蛛兒笑了笑,“這個故事還沒完……”
這時,牢外的守衛突然喊道,“遇仙,你爹來接你了。”
熊可可疑惑地看向我:“你什麽時候認了個爹?”
“……”
門開了,守衛領著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頭走了進來。
我根本不認識這個老人,他卻徑直走到我的跟前,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頭。
“你這個小崽子,每天隻知道跟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一點都不讓我省心。”
我疑惑地看著這個陌生的老頭,看著他那雙老謀深算卻算不清楚的眼睛……我突然想到他是牛掌櫃的變化的,心裏咯噔一下,無論多麽嚴重的事,一旦他摻和進來,結果就會變成一個笑話。
“你怎麽來了?”我問。
“城裏的告示都貼滿了,說你在抱月樓被一熊妖打傷,招人認領。”此時,牛掌櫃戲精上身,又指著熊可可說,“是不是你這個熊妖打傷我兒子?”
熊可可往後一退,“老頭,我警告你,不要胡說,遇仙可是我多少年的好兄弟,我怎麽不知道他有你這麽個爹。”
我怕他們兩個再吵下去,守衛會把牛掌櫃也抓起來,就忙推開牛掌櫃,“爹,我沒事,你先走吧。”
“我來是把你領走的。”牛掌櫃說。
熊可可吃驚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牛掌櫃。“他真是你爹?”
我沒有理他,又對牛掌櫃說:“你快走。”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我不走。”
“為啥不走。”
我掃了一眼絲絲,心想她讓我做的事我還沒做,她一定不會放過我,但我也不能說,隻好說:“這裏的飯好吃。”
牛掌櫃掃了一眼蛛兒和絲絲,嘿嘿笑,“哪裏牢裏的飯好吃,我看你是舍不得這兩個姑娘吧。”
絲絲笑了笑,“少年,既然你爹來接你出去,你還不快跟他走。”
牛掌櫃拎著我的耳朵,把我拖出了牢房,守衛帶著我們去了對麵的房間,“你們去城令官那裏報備一下,就可以走了。”
我以為城令官的房間裏擺滿了刑具,心驚膽戰的走了進去,裏麵卻十分雅致,一張寬大的木桌擺在當中,城令官正端坐在邊上飲茶,房間內茶香四溢。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但覺得和上次見到時大為不同,他雖然仍是一臉的慵懶,嘴角掛著一絲疲倦的笑意,但這次的他,卻一身的傲氣,無論是誰見到他,大概都會覺得這個人已經驕傲到對任何事情失去興趣。
他對牛掌櫃卻十分的客氣,一見他走進來,便起身相迎,讓到桌前坐下,又親手倒了一杯茶。他像老友一般笑著說:“你的身體可好?”
牛掌櫃仍沉浸在扮演我爹的戲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的身體還行,隻是孩子不爭氣,一天到晚的為他操心。”
接著,他又胡亂拍了城令官幾個愛民如子,平易近人之類的馬屁。
城令官依然是一臉笑意,不急不緩的飲茶,“也許,我們沒事時該多在一起坐坐。”
這時,兩位身著白衣,麵貌極為清秀的少年闖了進來,一位少年徑直坐到他的邊上,抱住他的胳膊,笑著說:“老頭,我和萬神殿那邊談妥了條件……”
城令官的臉色微微一變,打斷了他,“雪兒,你看不到我有客在嗎?”
牛掌櫃趁機拉著我站了起來,“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嗎?”
城令官起身把我們送到門口,我聽到身後,那個白衣少年問,“剛才那兩個人是誰?”
城令官笑著答道:“那老者,是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