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山神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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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葉綸巾飛,疑似仙人來。
    迅捷如虎豹,橫穿鬼魅態。
    仙人與鬼魅同行,必惹人眼眸。
    隻是,仙人自覺不會有人阻截,鬼魅也自感不會被人發現,但,他們卻都錯了。
    他們不僅被人圍堵在樹下,還被連番質問,頗有審理犯人的意味。
    而,他們的背後,正是一片死寂的樹林。
    “來者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仙人嗔笑,鬼魅搖頭,終引得仙人問道:“汝等是如何發現我們的?”
    他當然很好奇自己是如何暴露的,要知道以他的輕功別說是踏雪無痕了,怕是連隻蚊子都沒他輕盈。
    “爾等想逃過高台法眼,豈不是在是癡人說夢?”說話這人不是鎮北軍,也不是普通百姓,確切地說,他是身披軟甲且手持鐵槍的巡視人。
    當然,仙人也非仙人,鬼魅更非鬼魅,乃是齊麟與妖?。
    齊麟雖含笑,卻是欲笑欲惱——如今身在北疆,竟有一群人不識他鎮北王的身份,他是既想發笑,又想發怒。
    不過,眼下他更感興趣的偏又是臨他最近的那座高台,在他的印象中,高台樓閣無不歌舞升平,琴聲蕩漾。
    可,眼前之高台,既無歌舞,也無琴簫,高台又隻是高台。
    “難道,高台之上還有同你們一樣的巡視之人...”
    這話,他說的很勉強,或許連他自己都覺得此話極蠢,而他卻又不得不說。
    隻因,將他和妖?圍堵起來的那群人實在太認真,認真得都想將長槍直接捅入他們的胸膛。
    在此情況下,若他再不回應,恐也要大打出手了。
    “哪來那麽多廢話?你們不像是北疆百姓,又在夜間出沒樹林,多半也是細作!”
    隨著巡視人的緊逼,齊麟不禁看了妖?一眼,“這就是你說的片刻即破?”
    妖?攤了攤手,譏道:“還不是因為你太弱...倘若是一群狼攻城,還會給他們發問的機會嗎?”
    齊麟無奈一笑,“或許,你說的有道理,但,你的狼崽子們怕也要有來無回咯。”
    妖?微揚嘴角,“那可不一定。至少,少主你一人便可應對眼前之人。”
    齊麟,不忿道:“這就是你不開口回話的理由?現下可是有一群人在質疑我的身份呀,你這個喚我為少主的人就不該與他們解釋一下嗎?”
    妖?,漠然道:“少主本也不必開口,隻是少主你既不想傷了眼前的百姓,又不想自降身份去麵對質疑,這可就有些讓人為難了...”
    “不是,你還有理了是吧?”齊麟微歪著脖子,欲要湊上好好理論一番,卻也被一杆長槍擋住了去路。
    “賊人需要胡言亂語!你敢再動一下,我就將你捅成篩子!”
    齊麟慌忙抬手,“好,我不動,不動便是。”
    持槍的巡視人,道:“就算你不表明身份,也休想瞞過我們顧軍師的法眼,所以,你還是老實交代得好。”
    “顧軍師?”齊麟忍不住問道:“你說的可是顧念?”
    一巡視人,搶言道:“你識得顧軍師?”
    齊麟,尬笑道:“顧念這小子還真有一套,我還是第一次被人用槍抵著胸膛問話...”
    又一巡視人,道:“休要狂言!你既在北疆就要守北疆的規矩!我管你是第幾次被人用槍抵著胸膛!”
    他側眸看了一眼同伴,又道:“兄弟們,先將二人關押起來,待明日顧軍師來後,自有分曉。”
    齊麟無言,妖?也一聲輕歎。
    兩人就這樣被巡視之人押送著朝一小屋走去,還別說,這一路的風景還真不錯。
    就猶如走在景都皇城的街巷中,卻也比景都街巷更有生機。
    奇怪的是,途中不乏百姓投來目光,卻也隻是短暫一眼,便又做著原本的事。
    想來,城中抓到“細作”這等事,百姓應已見怪不怪。
    不足以擾了他們下棋的興致,更停不下他們的歡聲笑語。
    走過岔口處時,橫在齊麟眼前的應是一條主街,青石板地麵泛著微微的銀光,如銅鏡般倒映著紅紅的燈籠和臨街的商鋪。
    倒影中的商鋪像極了一幅水墨畫,水墨畫中亦有一群孩子在圍著一婦人踢毽子。
    這婦人氣質了得,自帶英氣,雖看不到她雍容華貴的衣裙,卻也能看出她是位孕婦。
    齊麟不由想起沈安若,下意識地抬眼尋那倒影中的實景,卻意外看到了月華。
    “月華!上前聽令!”
    一喝落下,月華極快側眸,登腳躍身,跪姿而下,“屬下拜見少主!”
    月華一跪,眾人慌,押送齊麟和妖?的巡視之人即刻意識到了不對之處。
    “您是...您是王爺?”
    “月華統領都下跪了,此人應是王爺無疑了。”
    眾人紛紛跪之,齊麟卻久無回應。
    他神情呆滯,雙眸卻異常閃亮;他微張著嘴,右臂微抬,似也成了木頭人。
    ——他錯了,不但錯得離譜,還錯得慘無人寰。
    ——原來,孕婦也可讓人神魂顛倒,為之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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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況,眼前的孕婦腹中還懷得是他齊麟的孩子,果真是百看不厭,越看越神清氣爽。
    此刻,那個令他神魂撩亂的孕婦已朝他跑來,那雙纖纖如玉的手臂,那雙即將支撐不起身體的大長腿,那小小的腦袋,還有那小鼻子、小眼、小嘴巴,竟使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去如何擁抱了。
    ——抱得太用力會不會傷到腹中的孩子?
    ——再看,從側麵抱和從正麵抱也差不到哪去,體積都一樣寬...
    ——還是從側麵抱吧,安全。可他若是閃側身形,那孕婦會不會重心不穩、跟不上他閃躲的速度,跌倒在地呢?
    他想著想著,似已在腦海中出現了千百畫麵,這畫麵足夠溫馨,也足夠幸福。
    他一定要抱抱這個正在跑向自己的孕婦,因為這孕婦實在太可愛,簡直就是人間瑰寶。
    “咚”的一下,這聲音並不大,甚至是無聲的,卻也撞碎了齊麟的一切遐想,亦撞進了齊麟的心田。
    齊麟心房在這一刻完全敞開了大門,迎接著這世間最溫暖的歸宿。
    ——他的家不在景都鎮北王府,也不在北疆的某一處,隻在一個人身上。
    ——有沈安若的地方,便是家;現下他已回家,因為沈安若已在他的懷中,他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沈安若的呼吸和溫度。
    那呼吸很均衡,均衡得足能使人完全平靜,更能使人忘卻掉所有。
    那體溫很暖,雖沒烈火灼熱,卻能使人格外舒適...
    很難想象,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竟能有這般效應。
    ——莫問前路花似錦,莫管危機隱四方,單是這一個擁抱,已遠勝瓊漿玉液、霞簾雲榻。
    樓閣之上,花香隨風,淺蕩的風鈴聲似在歌唱著兒時的童謠。
    獸皮鋪地,矮桌玉壺,齊麟與沈安若依偎而坐,靜沐在月光之下。
    遠處的峻嶺不再高聳,月亮也在山間停下了腳步,還能聽到城中的嬉戲聲,隻是這嬉戲聲已分不清是孩子,還是老人。
    “本王有想過夙城建好後的樣子,卻也不想竟會這般美妙。有勞王妃了...”
    “在每個少女心中,都曾幻想過自己將來的家。可以是窗前花海深,也可以是紫藤蘿繞滿屋,更可以是草房一間,陳設若幹...當然,也有向往高門大戶、朱牆高閣的...而我打小就想住的高高的,兒時是因想離滿天星辰近一些,長大後卻也隻想和身在天上的娘親再親近一次...”
    “所以,王妃你便搭高台、豎樓閣,隻想離娘親近一些?”
    “原本,我隻是在紙張上畫了一個家,可孤零零的樓閣總顯蕭素,我就又在一旁畫出了街道和其他府邸。有了街道和府邸後,就想要看到更多的人,索性越畫越多,竟畫出了一方城池...”
    “眼下的夙城,應該就是完全按照若兒所繪的圖紙建造的吧?”
    “夫君還真是高看安若...我又怎會任性妄為、勞民傷財呢...我深知若按自己圖中所繪,定免不了勞師動眾,恐多數銀兩也要浪費到無用之處。誰知,顧念無意間看到我畫的城池後,竟直接拿了去,翌日便就修改出了新圖紙。”
    “哦?”齊麟眉頭一緊,“他改過的圖紙,是否已與若兒先前所繪的截然不同?”
    沈安若柔柔一笑,“不但完全一致,還更加完善了。夫君應也想不到,顧念還懂魯班之術吧?”
    齊麟,微聲回道:“我知他博學多才,卻也著實不知他的全部才能。”
    沈安若微微皺起柳眉,道:“盡管,他的圖紙極其精細,尺寸和用材皆有標注,我卻還是覺得過於奢侈。想我北疆乃是苦寒之地,應當以實用為先,所以,我也曾勸說多次,他卻言夙城必要有多處高台樓閣,方能確保無憂。”
    齊麟沉寂了片刻,他能想到顧念的用意,依照現下夙城的布局來看,十多座高台樓閣並非分布在一處,也多集中在城池正中和四角。
    站在高台樓閣上,視野廣闊可攬眾山小,的確能用於防範敵寇。
    ——可,與境外相連的天瑙城自是固若金湯,隻要保下天瑙城北疆也便無憂,又何須在夙城建造防護?
    ——怕是顧念另有深意...
    “顧念所謀,已不僅僅是保全北疆了...夙城若完全建成,足可與景都皇城爭輝...”
    沈安若猛地抬身,“夫君的意思是...顧念有意要與朝廷形成對立之勢?可他又怎會想不到會惹來陛下的猜疑呢?”
    齊麟,緩慢說道:“就算沒有夙城,我那二弟也同樣會對我生出猜忌之心。顧念不過是將這份猜忌放在了明麵上,隻要有夙城在,那朝廷的目光就不會再全部放在天瑙城了...”
    “隻是...郭四雖獻出了多年來經營雲瀾城的銀兩,怕也不足以支撐建造夙城的花銷...”
    沈安若的眉頭已皺得更緊,“這一點我也曾詢問過顧念,顧念卻說剩餘的銀兩可全由北疆暗網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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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僅要提供剩餘的金銀,還想為前來建造夙城的百姓謀取更多福利。他先是擺下擂台,使那些能文能武的百姓進行比鬥,勝出者可贈送房屋;又喚來孩童,隻要能言出一首詩詞或打出一套拳的也可分房。這一來二去,來夙城的百姓也就越來越多了,他便又張貼公告,凡是幫忙建造夙城者不僅會登記造冊分發銀兩,還可在城外分到耕田。”
    齊麟,遲疑道:“如此投入,可謂是巨大...我能想到母妃在組建北疆暗網時,定撥付過大量金銀,可具體數目我卻不得而知...”
    “按常理來說,凡是暗網就必離不開巨額花銷,除了定期要分發給暗網中人銀兩外,想要買通敵國官員或朝廷大臣也絕非易事。我不知顧念是如何積攢錢財的,但,聽你這麽一說,我料定暗網之下應還有一個神秘組織...”
    “莫非是...”
    沈安若,急促道:“夫君是否想到了什麽?”
    齊麟撫順了幾下沈安若的頭發,柔聲道:“安若可聽過“山神問路”?”
    沈安若搖了搖頭,“何為“山神問路”?”
    齊麟,道:“父王、母妃殞命後,我潛回過天瑙城,欲要見一見馮吉。一為穩定軍心,不想鎮北軍聽信讒言、被他人利用,攻伐景都;二是想看看馮吉是否還認我這個鎮北王世子。我從小被養在先帝身前,即便馮吉見過尚在繈褓中的我,也與我沒什麽感情基礎,而能否重掌鎮北軍也全看馮吉一人。”
    “那時,馮吉已率鎮北軍駐紮在了天瑙城外,我從百姓口中打探到這一消息後,也從百姓口中聽到了“山神問路”的傳聞...”
    沈安若,好奇道:“那是怎樣的傳聞?”
    齊麟,說:“若從字麵上去理解“山神問路”,必也和詢古問今、打探消息脫離不了關係。若真是顧念的暗網所為,倒也合乎情理。不過,傳聞中的“山神問路”卻遠比詢古問今、打探消息更具神通。”
    “如果隻是打探消息、尋人問路,那大襄境內任何一座酒樓中皆有這門生意。可要論斷人生死、覆滅一江湖勢力或是一些隱晦的秘密,那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了。”
    沈安若一臉驚愕道:“夫君是說...“山神問路”可買凶殺人?也能得到天下絕密之事的線索?”
    齊麟點頭,““山神問路”的確具備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通,且根本就無人知曉“山神問路”的背後之人到底是誰...”
    沈安若,追問道:“此話怎講?”
    齊麟,輕聲回道:“山神廟在大襄境內乃是最常見的廟宇,隻是唯有那點上九根蠟燭的山神廟才能做交易。事實上,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交易的,因為已有不少人在呈上巨額金銀,說出交易內容後,反倒死在了山神廟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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