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退敵千裏
    不要去得罪女人，特別是瘋女人。
    沈安若將戰線拉得很長，整整六十三萬大軍猶如偌大的利劍破空，似橫跨整個草原。
    麵對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女人，北戎王帳不得不避其鋒芒、被迫遷徙。
    北戎王廷無一人敢賭，就連北戎宰相楊楚金也摸不清沈安若的意圖。
    北戎斥候不斷遞送著情報，而楊楚金卻隻能幹聽著，盡管他多次攥緊著拳頭，還是選擇了靜觀其變。
    他打心底懼怕著沈安若。於他而言，沈安若就像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將，既沒交過手，又怕沈安若隻想魚死網破。
    畢竟，六十三萬大軍在那擺著，他楊楚金雖說服了部分草原部族首領，卻隻招募來了十五萬兵馬。
    六十三萬對十五萬，兵力如此懸殊，一旦正麵迎敵，恐他也絕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眼下，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突襲，北戎人隻知沈安若昨夜遣散了三十三萬鎮北軍，卻根本沒預料到沈安若會突然發狂式進攻。
    而對於有過一次打仗經驗的沈安若來說，似也深刻懂得了兵貴神速的道理，這次她沒有絲毫遲疑和卡頓，更沒了膽怯和恐懼，一股腦地衝殺之勢也將北戎人嚇得膽戰心驚。
    她很清楚自己倘若有一絲猶豫，就會使數百名、甚至數千名將士賠上性命，這也是她上次滅掉十萬北戎先鋒軍時的教訓，所以，她從出征之刻便就壓根沒想過停下來。
    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顧念雖不是君，可眼見沈安若早已突破自己原定破敵三十裏的計劃，除了束手無策外，也隻能命北疆暗網出城打探。
    這一路上沈安若也異常得順利，如入無人之境，皆是一馬平川。
    她倒也殲滅了一些北戎騎兵，卻都是小股勢力，始終都未遇到北戎主力大軍。
    直到追至一土築舊址處，沈安若才勒馬而停，長長地舒緩了一口氣。
    她望著眼前由黃土壘砌而成的建築群，有那麽一絲驚訝，能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看到如城池一般的建築也算是一種奇觀。
    這建築像是古墓挖掘現場，隻是大小不一、由土牆隔開的長方形和正方形空間高於地麵，土層下方偶有細長雜草搖曳，周圍卻多有荒涼。
    “此處...應有過輝煌，雖不如我大襄城鎮的麵積大，卻也有村落的規模。”
    “再則，這土築舊址周圍地勢平坦，且無植物生長，應是常被人踩踏，或常有人在此拉運貨物。”
    “從破損的程度來看，此處應已荒廢良久，像是前朝留下的。或許，在北戎之前草原上曾有一個效仿中原建造城防的國度，隻是不知這國度為何會轟然倒塌，隻留下了些許殘破的土牆...”
    冬寂碎語喃喃，述說著種種猜測。
    素秋眉宇微皺，緊接著道：“草原氣候惡劣，有城池在的確可以使百姓安身立命，卻也難以固守。在這開闊的草原上，若是孤零零的一座城池，四麵八方皆可攻之，根本就無法長久。”
    星爍緩緩搖頭道：“不可否認的是，這裏至今都是牧民躲避風沙和冰雪的不二之選。”
    她言出此話後，似也發現了什麽，連蹬幾下馬肚，便朝舊址深處緩行。
    果不其然，在數堵斷裂的土牆下藏著不少依偎而坐的婦孺，她們各個眸光驚恐，蜷姿而顫；又在一瞬垂眸，不敢再與星爍對視。
    沈安若和其他三位女將隨之湊上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曉霜，竟開口道：“王妃，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沈安若一臉迷茫地看向曉霜，結舌道：“為...為何？本妃還想著要不要分給她們一些食物呢...”
    曉霜鎖眉定神，不停地朝四周反複張望，又調轉馬頭盯著來時的路看了片刻，才又緩慢說道：“我能感覺到北戎大軍就在附近，越是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我們便也越危險。”
    “縱使我們有六十三萬大軍，可草原地勢複雜，一旦形成拉扯或追趕之勢，就極有可能會被引至死亡沼澤之處...屆時，就算我們人數占優，也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星爍不以為然地譏道：“我們會不會全軍覆沒，我不知道；但，我卻知道隻要北戎人敢露麵，我必讓他們有來無回。”
    曉霜急忙勸阻道：“顧侯尚在時，授我極端天氣下行兵之能，又手把手教會我如何善後和躲避敵蹤。眼下，我雖不能確定北戎大軍會從何處殺出，但我卻知道馬背上的男人是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他們既然敢將女人和孩子留在此處，就定有保全她們的方法...”
    沈安若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四周，又看了看層層土牆下仍在顫抖的女人和孩子，當即抬臂，果決道：“顧念尚在天瑙城中，單憑我們五人應也不是那北戎宰相楊楚金的對手。楊楚金的手段，本妃曾聽齊麟提過，此人也算得上是絕頂聰慧之人，又熟知我大襄的習俗和兵法。本妃認同曉霜的提議，我們還是先原路返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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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等四大女將再次開口，她已調轉了馬頭，並喝出了軍令：“將士們，隨本妃回營！”
    沈安若率大軍還未至天瑙城下，便見顧念帶人在城外接應。
    遠遠看去，顧念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仍是一襲白衣，仍是一臉風輕雲淡。
    不過，他的頭頂和周身卻不斷徘徊著數隻鷹隼，其中一隻正在下撲的鷹隼，其腳踝上的小竹筒也格外醒目。
    事實上，綁在鷹隼腳踝上的小竹筒並不容易被人發現，隻是這隻已落於顧念肩頭的鷹隼有些特別，其腳踝上的小竹筒上下端皆捆綁上了紅綢。
    這兩段紅綢並非是大紅色，而是嬌嫩的粉紅色。
    沈安若瞬間想起曾與齊麟前往秋篁穀的種種細節，郭四也曾明確告知過她，綁在鷹隼腳踝上的小竹筒若帶紅繩，則是絕密信件；若帶粉繩，也便說明鎮北軍中出現了奸細。
    而，齊麟也表明過紅繩信件雖為絕密，其傳遞權卻並不在他手上。
    想來，眼下這綁有兩段粉色綢緞的小竹筒信件，也唯有顧念知曉是何意了...
    再觀顧念，他並沒有打開小竹筒的意思，隻是取下小竹筒後，連續撫順著鷹隼的羽毛...
    難不成，這綁有兩段粉色綢緞的小竹筒是在指向她沈安若嗎？
    她索性帶著滿腹疑問，連連甩動韁繩，使得馬兒走到了顧念身側。
    沒曾想，她尚未開口，顧念卻一臉嚴肅道：“王妃，今日你違規了。”
    ——違規了？違得是哪門子的規？又是誰定下的規？
    沈安若一臉詫異地下望著顧念，怔道：“顧軍師的意思是...本妃不該率兵直入北戎腹地？”
    顧念，沉聲道：“三十裏就是三十裏，王妃要驅趕的也是三十裏內的北戎駐軍，在未見北戎駐軍的情況下，就該即刻折返，斷不該再策馬繼續北上。”
    沈安若定神反駁道：“不是...本妃見不到北戎大軍又怎能甘心呢...再說，眾將士各個憋著滿腔憤怒，不讓他們發泄出來，難道還要他們反過來質問本妃嗎？”
    顧念，冷冷地回道：“王妃如此意氣用事，真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嗎？”
    他一語落下，便甩袖而去。
    沈安若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這男子耍起性子來，還真就一點不比女人差；怎麽，這顧念也想讓她如哄孩子一般哄一哄自己嗎？
    ——若她真哄起顧念來，怕是這顧念也招架不住吧...
    隨著沈安若和四大女將的影子在夕陽下不斷被拉長，將士們也紛紛生起篝火欲要狂歡一場。
    也想搭把手堆聚柴火的沈安若，卻在俯身彎腰間從鎧甲縫隙裏掉落了幾根枯草。
    她隨手一拔，竟在落入掌心的草莖上赫然發現了可疑的黑色黏液——這分明是戰馬服用過亢奮藥劑後的唾液結晶，難不成她的烏騅馬在出征前就已被人下了藥？
    ——可誰會這樣做呢？
    她又想到自己曾親手捧起草料喂過烏騅馬，其心頭又是一顫，想必是在她移動時鎧甲勾住了草料，從而夾進了鎧甲縫隙裏...
    瞬感不安的她，果斷丟下柴火，直朝顧念的居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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