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湖邊隻剩西川千緒平靜的聲音，故事講完，她看著湖麵不再開口。
    鬆田陣平的瞳孔輕微顫抖著，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最終，伸出手輕輕環抱住她。
    西川千緒微微一愣，輕輕勾起嘴角亦回抱回去。
    許久，鬆田陣平才輕聲開口，“所以，你昨天是為了……。”
    西川千緒點點頭，有些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煙草味，“是啊，幸好這次我成功地救了他們。”
    鬆田陣平鬆開她，認真地看著她，“你也救了妍妍，救了這個世界的你。”
    西川千緒笑著點頭，是的，她救了自己。
    前幾天她原本還在奇怪，為什麽這個世界沒有她的痕跡，卻多了一個妍妍。
    直到昨天早上聽到和曾經的她一模一樣的爭吵，她才發現這個成熟的、年齡也是十一歲的女孩就是她。
    也正因如此，西川千緒才能循著記憶找到三個孩子的蹤跡。
    如果這一次她沒能救下宵宵和阿靈，那她前世的結局就會是妍妍十五年後的終點。
    西川千緒勾起嘴角，語調是前所未有的輕鬆，“看吧，我就是有逆天改命的能力。”
    鬆田陣平亦勾起嘴角，他為她能真正地感到快樂而快樂，“是啊，你不僅改變了自己的命，還改變了我們幾個的命，可了不起了。”
    西川千緒微微揚起下巴，傲嬌地輕哼一聲。
    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短短幾個月，她在飛快地成長。
    三浦太太敲響了西川千緒不再逃避的心門，鬆田陣平用他的真心徹底激發她直麵過去的勇氣。
    她救了鬆田陣平，鬆田陣平也救了她。
    她救了宵宵和阿靈，宵宵和阿靈也救了妍妍，更救了曾經的她。
    渡己渡人，又何嚐不是一種救贖與被救贖呢？
    一直以來無比沉重的包袱終於卸下，西川千緒哼著歌牽著鬆田陣平慢慢走在路上，就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鬆田陣平輕輕勾起嘴角，突然蹲下抓了一把雪塞進西川千緒的後脖頸。
    “啊！鬆田！”
    脖間一陣透心涼，她驚叫著縮起脖子，立刻從雪堆抄起一把雪揚在鬆田陣平身上。
    鬆田陣平連忙捂著臉求饒，逃跑間又抓起一把雪，“啊我錯了錯了……”
    “哈哈哈……”
    呼呼的冷風夾雜著笑聲傳遍雪林，雪地裏遍布淩亂的腳印，年輕的男女互相打鬧著，追逐著，就連雪花都不知不覺變溫柔，綻放出更加美麗的形狀。
    ……
    兩人回到店鋪，老人沉默著坐在椅子裏抽煙，視線在西川千緒身上停留一瞬，掐滅了煙。
    顧先生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一隻手輕輕按著眉頭，手機震動，他看了一眼，深深地歎了口氣掛斷。
    西川千緒眼神微動，走上前蹲在老人麵前，輕輕撫摸著他粗糙的手背，語氣柔和，“爺爺，讓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許比帶著恨意活下去要好得多。”
    老人的動作微微一頓，掀起眼簾看著她，欲言又止。
    她緩緩露出笑容，“昨天您也看到了，他們很懂事，知道真相後會理解您的。現在他們還小，您可以瞞著，可遲早有一天會明白真相。”
    “到時你讓他們怎麽辦呢？”
    她的聲音逐漸變空靈，老人不自覺跟著她的思路，仿佛看到未來，三個孩子無法接受事實的痛苦。
    他瞳孔微顫，看著麵前的女孩，腦海裏浮現出顧先生告訴他的事情，她為了救三個孩子進了醫院。
    如果沒有這個小姑娘，他們一定會出事。
    老人的嘴唇翕動著，眼眶逐漸濕潤，眼前這個叫千緒的小姑娘，總是會讓他產生一種親切感，就仿佛她是他上輩子的孫女。
    許久，他點點頭。
    鬆田陣平的眼裏浮現出一絲笑意，看向一直關注著這邊的顧先生，點點頭，“顧先生，妍妍的電話，接吧。”
    顧先生輕輕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地露出一抹笑容，走到外麵接起電話。
    門外已結冰的道路逐漸融化，刺骨的寒風不知不覺變減弱，一縷溫暖漸漸照亮一直昏暗的店鋪。
    ……
    “爺爺，你又被我抓到了，不許抽煙！”
    正月初七，妍妍叉著腰，氣鼓鼓地看著慌忙藏煙的老人。
    自從說開後，三個孩子果然如千緒所說，很懂事地跟著顧先生生活，隻是會時不時跑回來像小警察一樣管著他。
    而老人也仿佛一下子返老還童，總是會偷瞄著窗外，趁三個孩子不在時偷偷抽兩口煙或者喝點小酒。
    宵宵嘟著嘴，從櫃子裏找出藏在最裏麵的酒，冷哼一聲，“我就說吧！他一定藏酒了！”
    阿靈雙手交叉抱胸，靠在櫃門上，小嘴絮絮叨叨地正說個不停，語氣裏滿是不高興。
    西川千緒和鬆田陣平坐在沙發上，看著身份完全互換的大人和三個孩子，對視一眼，啞然失笑。
    這才是幸福的結局啊。
    西川千緒看了看時間，跟鬆田陣平打了個招呼走出門去，腳步是前所未有的輕快。
    鬆田陣平望著她哼著歌離去的背影，眼角輕輕揚起，自那天後，她也變了，變得更像一個小女孩了。
    他站起身來，搬了一個凳子放在燈下，拿出新買的燈泡換上——從來這裏的第一天開始，他就看那昏暗的燈泡不順眼了。
    明亮的光照亮整間屋子，他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又把凳子搬到老人身邊，看著一旁的剪紙，語氣裏充滿好奇。
    “爺爺，可不可以請您教我剪紙？”
    老人正苦惱於阿靈的嘮叨中，聽到他的話，眼睛一亮，連忙拿出一張大紅紙和刻刀演示起來。
    “來來來，小夥子，你可問對人嘍！”
    鬆田陣平笑著點點頭，拿起刻刀和紙，看一眼剪一下，一點點地學起來，墨色眼眸裏是少有的認真。
    他的學習能力一向很強，在失敗一次後，他挑挑眉，展開第二次的大紅紙——一張完美的春字窗花。
    他徹底來了興致，又接連向老人請教幾種窗花的剪法，特別學習了“囍”字的各種剪法。
    鬆田陣平的眉眼不自覺變得柔和，將這幾種剪法牢記於心，望向窗外逐漸出現的身影，眼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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