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一塵不染，倒映著清水秋織茫然無措的臉。
    “那我的媽媽呢？”
    “你是說把你生出來的那個女的？”清水若禾思索了許久，才漫不經心道：“啊……她好像生產完就死了吧，誰在意呢。”
    “你可是那麽多克隆體中，第一個沒有變異還能正常生長的人，你的價值，不可估量。”
    清水秋織愣愣地聽著，她不是不了解一個成功的克隆品所付出的代價有多大，而是從未想過這件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一夜之間，所有愛她的，她愛的，全部化為泡影。
    就連她，都成為了不被世人所容納的異類。
    “別這麽傷心嘛，”清水若禾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蹲下來輕柔勸導，“你對人類醫學和科技發展的貢獻，是很大的。”
    “一直以來，人類受製於傳統倫理道德的限製，許多科技發展都凝滯不前。”
    “可是一旦人類開始突破，便會產生質的飛躍！秋織，你知道嗎？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器官移植和試管胎兒。”
    “這兩項技術誕生之初，遭到了多少人的反對啊，可是在偉大的21世紀，它們拯救了多少個絕望的家庭，挽救了多少生命，帶來了多少幸福！”
    清水若禾的笑容越來越大，眼底漸漸湧出一絲瘋狂，他猛然上前，抓著清水秋織的肩膀。
    “秋織，你是偉大的！”
    “不！”
    清水秋織尖叫著推開清水若禾，“不！我不要！”
    “秋織，聽我說！”
    清水若禾摘掉了眼鏡，原本溫潤的臉瞬間顯得鋒芒畢露，他又拿出一份資料，掐著清水秋織的下巴強迫她看，“看啊，秋織，克隆技術可以拯救多少人！”
    “澀穀的x先生，身患絕症需要骨髓移植卻沒有人願意提供，最終不幸離世……如果有了克隆，他還需要為沒有合適的骨髓而發愁嗎？他就不用死了啊。”
    “韓國的y女士，因為疏忽導致自己的孩子被車撞死，整日鬱鬱寡歡最終自殺，如果有了克隆，她的孩子還活著，家庭依舊幸福，她也就不會自殺了啊。”
    清水若禾張開雙手，哈哈大笑著。
    “甚至我們可以通過克隆，培育一個和自己完全一樣的個體，把我們的意識和記憶全部存儲到人腦芯片中，本體死亡後把芯片植入克隆人的大腦……這樣，我們就可以實現永生！再也不用承受和親人分離的痛苦！秋織，你能懂我嗎？”
    “不懂！”清水秋織捂著耳朵，淚水止不住地湧出，“我不懂！憑什麽你們幸福的代價要讓我來承擔！”
    “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秋織你連這個都不懂嗎？啊？”清水若禾眼眶猩紅，喉嚨溢出無盡的笑聲，“哈哈哈……你知道永生等式是什麽嗎？”
    “克隆+芯片=永生。”
    他用指腹極盡溫柔地擦去清水秋織眼角的淚水，直勾勾盯著她，“秋織，接下來拿上實驗資料，和我一起複活若淩吧。”
    “我們兄妹三人，還有你的千緒姐姐，到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安安靜靜地過一輩子，好不好？”
    清水秋織哽咽著，淚水徹底模糊她的視線，依稀看到身後數不清的玻璃容器。
    那些克隆體，年齡各異，五官亂長，四肢不全，有的甚至在耳朵上長了一個碩大的腫瘤，惡心至極。
    這些，全部都是失敗的克隆體。
    他們，似乎還活著，也可能死了，無人知曉。
    “不！我不要！”清水秋織突然迸發出巨大的力氣，一把掙脫開清水若禾，搶過檔案袋朝玻璃容器砸了過去。
    “嘩啦啦……”
    硬質塑料殼的棱角狠狠撞開一個口子，玻璃應聲而碎，金黃色液體流了滿地，裏麵的人失去禁錮，宛如一灘爛肉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嗬……嗬……”
    實驗體的手臂長在腿的位置，腿長在手臂的位置，隻有一隻眼睛，此刻正艱難地朝清水秋織爬來，發出不成調的嘶吼。
    “滾！都滾！都給我死！”
    清水秋織舉起一個堅硬的石雕，狠狠砸在實驗體的頭上，鮮血噴濺，染紅了她的衣衫。
    直到實驗體被砸得血肉模糊，了無生息，流出一灘白花花的腦漿，清水秋織才卸了力，麻木又茫然地坐在地上。
    “噠噠……”
    突然，不遠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似乎正有一大批人往這邊趕來，清水若禾也漸漸恢複了冷靜，快速拿起幾個檔案袋，拉起清水秋織就要走，卻是紋絲不動。
    他皺了皺眉，冷聲喝道：“秋織！”
    “……哥哥，”清水秋織緩慢地抬起頭，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我們從小相依為命，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是有親情在的，對吧？”
    清水若禾扯出一個笑容，“對啊，我一直拿你當親生妹妹看待，所以我們快回去，複活若淩，這樣你就有哥哥姐姐一起寵著了。”
    清水秋織搖了搖頭，緩緩撿起一塊碎玻璃，鋒利的邊緣刺破手掌，她卻仿若不覺。
    “哥哥，我是你看著出生長大的，你就是我親哥哥，那你是不是得比我死得早，讓我送送你啊？”
    清水若禾看著她的眼睛，單純清澈，微微勾起嘴角，“我們一起活著，永遠地活著，不好嗎？”
    “……”
    清水秋織低頭沉默一瞬，緩緩露出一個笑容，舉起玻璃碎片狠狠紮進清水若禾的小腿，“不好！”
    “砰！”
    與此同時，密集的槍聲響起，清水若禾早有防備，忍痛一腳踹開清水秋織，翻滾一圈躲在櫃子後麵。
    清水秋織長腿一掃，把無數玻璃碎片踢向門口，幾個持槍的黑衣人剛趕到便被玻璃碴子紮了滿臉，有的碎片甚至深深陷進眼球，一時間，慘叫連連。
    清水秋織身體素質很好，趁著一時的混亂，她躲過子彈，抓住最近的一個人，扭斷脖子奪過槍，迅速射殺了離得最近的幾人。
    “嗤，真是廢物。”
    清水秋織站在幾具屍體旁邊，冷冷地看了一眼走廊拐角躊躇不前的黑衣人。腳勾起一把槍，隨後瞄準。
    她緩緩笑了笑。
    “別忘了，我的槍擊天賦，來自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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