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山侯醒來的消息傳入沈王府，沈白山忍不住痛罵沈心安辦事不利，沈白山見他動怒，心裏十分委屈。
    但委屈歸委屈，他知道沈白山此時在氣頭上，若是辯解，恐怕會讓他更加動怒。
    沈心安跪倒在地，垂首道：“是屬下辦事不利。”
    他這樣絲滑的跪地認錯，沈白山果真很快便壓下了火氣：“起來說話。”
    沈心安起身道：“謝王爺寬恕。”
    說完給沈心安倒了杯茶：“王爺，屬下之前幾次想不著痕跡的在暮山侯的藥方子裏動手腳，都被趙慈發現了不妥，不然屬下尋個機會，直接給暮山侯下讓他昏睡的藥，待王爺想讓他醒來時，屬下再讓他醒來？”
    “不必了，你之前給出那些藥方，趙慈已經起了疑心。”沈白山說：“從清啼不需要你們照顧之後，趙慈幾乎寸步不離的守著暮山侯，說不定他早起了疑心。”
    事實確實如此，沈心安有些慚愧：“但趙慈就算懷疑，也隻能說我醫術不精，沒什麽證據說我對暮山侯起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沈白山放下茶盞，不認可的說：“也許是戰事未結束，有人教他暫時壓下此事，等戰事結束後再清算。他昏迷了幾個月，就算醒來，短時間內頁上不了戰場，且不必理會這病貓一隻。”
    沈心安是大夫，暮山侯醒來後會如何，沈白山知道，他如何不知？但這話留給沈白山說出來，讓沈白山的心情好了不少。
    過了初八，第二架能用的火炮也造成了，謝清啼和兵器署的人都有些開心到興奮。
    常輕長看他開心的模樣，也忍不住挑起了嘴角。
    謝清啼說：“常兄，需要多長時間，能造出第三架？”
    “短時間內恐怕沒辦法造出第三架了。”
    “為何？”
    “沒材料了。”常輕長道：“我之前去西邊的時候，威逼利誘才讓那幫不成器的把攢的好材料都交了出來。那些材料已經是他們全部的家底，現下就算拿刀抵著他們脖子，他們也交不出更多的材料了。”
    他向謝清啼攤手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材料，所以短時間內造不了第三架。”
    謝清啼想了想：“將那些炸膛的火炮熔了重造，是否可行呢？”
    常輕長遺憾道：“這法子我試過，不行。”
    說完又不想謝清啼失望，補充道：“剩下的材料雖然造不了火炮，但再造幾架火槍倒不成問題。”
    謝清啼對幾人抱拳行禮：“那就有勞常兄和兵器署的諸位大人了。”
    試射火炮的地方是一座山峰，冷卻時間已到，填炮丸的人請示道：“大人，我們開始試第二發？”
    謝清啼點頭道：“開始吧。”
    炮丸投入炮膛，引線點燃，一聲巨響，炮丸射入對方的一處山頭，轟的那山頭塵土飛揚，塵土落下後，眾人看到，那山頭竟被這一炮轟平了。
    看這火炮威力，謝清啼對接下來的戰事更多了幾分把握。
    大靖風俗，過完元宵才算過完年，除夕和元宵都是極為盛大的節日，元宵節那天早上，一車車烈酒米麵牛羊肉，和一車車煙花從城裏運出，往大靖人收複的那幾處鄉鎮運去。
    守在那裏的將士們將米麵煮成軸飯，將牛羊肉熬成湯，然後在各村擺出放飯的飯點，給村子裏逃過猥國人毒手的村民發吃食。
    經曆了幾個月的生死磨難，能活著喝一口熱飯食，喝一口香滋滋的肉湯，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三十六負責的那個村子裏，有一個家裏人被山匪禍害光了，前幾日來投奔親戚，倒黴了摔斷了腿，又發現親戚一家早已經被全部殺害的姑娘。
    那姑娘不過十七八歲，來時從山路上跌落山下，被村民發現時，那小腿骨摔成兩截，直直穿出了皮肉。
    村民請軍醫給那姑娘治傷，救治之後，那姑娘的命雖保住了，但那條腿卻廢了。
    此地的村民剛經過猥國人帶給他們的苦難，經曆過苦難的人，對同處苦難中人的同情心會比普通人強一些。
    更何況，這裏的村民本來也就是心性淳樸的人，一個兒子女兒和丈夫都被猥國人害死的婦人收留了那個姑娘，並將她當自己女兒一般親自照顧。
    這村子裏的情況三十六是知道的，他知道那姑娘行動不便，那婦人要時時照看那姑娘。
    他們必是沒法子來領飯食的，三十六麵善心更善，他讓人裝了飯食和肉湯，還特地多撈了幾塊肉放在那肉湯裏，然後提著食盒給那姑娘和婦人送去。
    那姑娘受傷被村裏人發現時，是三十六親自拉村民家的車將她送到村子裏的。
    自救那姑娘回來後，三十六也時常去送藥送吃食，他這般殷勤，每次去又積極照顧關心那女子。
    他這般貼心，很難不讓人覺得，他對那姑娘動心了。
    見三十六提著食盒進來，那婦人忙招呼道：“軍爺，大冷天的，讓你跑一趟，有勞你了。”
    三十六靦腆的笑了笑：“我來看看青青姑娘。”
    青青正是那姑娘的名字，三十六放下食盒：“今天城裏給大家送了米麵和牛羊肉，我們做好給大家夥發一發，讓大家夥好好過個元宵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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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爺，這眼瞅晌午了，你還沒吃吧。”
    三十六搖了搖頭，眼睛卻沒從青青麵上離開分毫，青青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的垂眸避開他的眼神。
    婦人忙去廚房拿碗筷：“那就在這裏用飯吧。”
    “好。”三十六打開食盒，接過婦人的勺子，先盛了碗肉湯給婦人，然後又盛了碗遞給青青。
    青青是個內向的姑娘，她接過碗，溫溫柔柔的說了聲謝謝。
    這些村民對救了他們的大靖士兵心懷感激，這婦人見三十六去照顧青青，放下湯碗，給三十六盛了碗湯，然後將食盒裏最大的餅拿出來，將湯和餅一起遞給三十六：“軍爺，你也吃。”
    三十六道了謝，婦人見他開始喝湯，才捧起碗喝了口，這是當地對上位者的敬意表示，上位者不動筷，下位者不能先動筷。
    三十六見婦人喝了粥，問道：“大娘，這湯味道可還行？”
    “好喝著呢。”婦人眼裏泛起濕意：“年前還想著能不能熬到猥國狗賊放過我們，現在連肉都吃上了。”
    “不止有肉湯喝，沈王爺運了好些煙花過來，咱們晚上還有煙花看呢。”三十六喝了口湯，安撫她說：“大娘，我們將軍說了，咱們今天有吃有喝過完元宵，明天一早就帶大軍出戰，這一次，一定要把那幫猥國人趕出去！”
    “真的？”婦人的渾濁的眼睛顯出亮光：“將軍說要把他們都趕出去？”
    “是真的。”三十六說：“我們將軍一言九鼎，他保證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
    那婦人放下飯碗，聲音顫抖的說：“軍爺，我會做飯，我跟你們一起去，我給軍爺們做飯。”
    三十六笑著說：“大娘，我們軍中有做飯的火頭軍，不用勞煩大娘了。大娘你照顧好自己……”
    他看了眼溫柔又安靜的聽他們說話的青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青青姑娘，等得勝回來，我再來看你們。”
    在這裏吃完飯，又和青青說了會話，三十六才離開這裏。
    他離開之後，婦人去廚房清洗碗筷，婦人離開後，青青麵上那溫柔乖巧的表情散了個幹淨。
    她取下發間看似普通的木簪子，反複扭動木簪尾部，然後扯動木簪尾部，尾部和木簪分開，帶出了插在木簪中的一根黑色碳棒。
    她私下一律白色裏衣，用碳棒在上麵寫下幾句話，然後打開窗子，將中空的木簪在外麵的窗台上磕了磕。
    不多時，一隻灰翅的小鳥落在了那窗台上，低頭去啄她磕在窗台上的小顆粒。
    青青捉住那小鳥，將布條綁在它腿上，將小鳥放了回去。
    婦人洗好碗筷進入房間，深深嗅了嗅，好奇說：“什麽味道，好香啊。”
    青青溫柔道：“許是肉湯的味道沒散幹淨。”
    婦人嘀咕道：“這香味兒和肉湯的味兒不一樣嘞，難道是我這鼻子不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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