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

    “聽爹爹說，今天晚上會有很多星星，我們一起出去看星星吧！”

    彼時，十歲的溫子宸還在因為打了書塾中的其他孩子，而被自己父親罰跪在院子中。

    而那時才六歲的溫姒一跑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二哥，你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跪在地上啊？二哥快起來，地上涼，管家爺爺說在地上待久了會生病的。”

    小溫姒挨挨蹭蹭到自己二哥身邊，抱著他的手臂，想拉他起來。

    “別煩我，我就要跪在這兒！”

    父親罰就罰，反正罰完了他還去打那兩個嘴賤的狗東西！

    敢罵他是沒娘的孩子，看他不打爛他們的嘴！

    十歲的溫子宸還在因為父親罰了自己而不服氣，正心煩著，抬手就把挨著自己的小溫姒給推開了。

    誰知不小心用力了些，一下就把小溫姒給推摔了。

    那小腦袋往地上磕了一下，咚”的一聲特響。

    嚇得溫子宸和跟在溫姒身後沒來得及接住她的丫鬟都臉色一變。

    “小五！”

    “五小姐！”

    溫子宸頓時顧不得跪了，趕緊把小溫姒從地上拉起來。

    “小五，你怎麽了？！快醒醒，腦袋怎麽樣？疼不疼？暈不暈？”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給小五叫大夫來！”

    溫子宸一看自己妹妹都閉上眼睛了，頓時急得要叫大夫來。

    這時小溫姒的聲音響起，“不叫大夫，別去叫。”

    一隻小手忽然抓住了自己二哥的手臂，她睜開一隻眼睛，頂著腦袋上的一個大包，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道：“二哥，我沒事，腦袋不疼，也不暈，所以不用叫大夫來。”

    “不行，你看你腦袋上這包，肯定是摔著了，怎麽可能會不疼，必須得叫大夫來看看！”

    溫子宸堅持說道。

    但小溫姒卻也十分堅持：“二哥，不叫，你要是叫了大夫，我就哭給你看。”

    溫子宸一聽這話，頓時他腦袋也疼了。

    他溫子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妹妹哭。

    被自己妹妹威脅了的溫子宸隻好問道：“那你為什麽不肯叫大夫啊？別跟二哥說不疼，二哥可不是傻子。”

    小溫姒嘿嘿笑道：“因為我知道二哥為什麽跪在地上了，是因為被父親罰了吧？”

    十歲的小少年哼了一聲，“是被你猜到了，不過那跟你不叫大夫有什麽關係？”

    小溫姒抱著自己二哥的手臂，撒嬌似的說道：“因為要是大夫來了，父親肯定就知道了，到時候又要罵二哥，我不想二哥被罵，也不想二哥被罰，所以二哥，我們不叫大夫好不好？”

    “而且小五的腦袋很硬很硬，摔得一點也不疼，真的二哥，你相信我。”

    她小臉上一臉認真，要不是她腦袋上還頂著個大包，恐怕溫子宸真要信了她這“一點也不疼”的鬼話。

    “你這小傻子，笑得傻，說的話也傻。”

    哪兒有摔成這樣還不疼的？

    聽著自己妹妹關心自己的這些話，溫子宸原本心裏窩著的火和煩躁都一掃而空。

    他擦了擦自己微紅的眼角，把妹妹從地上抱了起來。

    “走，你不是說想看星星嗎？在哪兒看，二哥可不認得路。”

    “我知道我知道！我帶二哥去！”

    小溫姒一聽要去看星星了，頓時高興起來。

    “行，那你指路，二哥抱著你去。”

    “可是我很重的啊，二哥抱著的話會累的。”

    “誰說的你重？”

    “三哥說的。”

    “他個弱雞，比老四還不如，不用管他，聽二哥的，咱們小五才不重呢，就算以後你長大了二哥也能抱得動！”

    “二哥真好！”

    “那誰最好？快說，是大哥最好還是二哥最好？”

    “嗯~都好！”

    “切，明明就是我最好！”

    “嘿嘿……”

    那一天，兄妹二人跑到了郊外，看了一晚上的星星，等回來的時候毫無疑問的都被罵了一頓。

    但看到溫姒頭上的那個包時，溫權勝隻看了一眼，叫了大夫來後，罕見的沒有說什麽，也沒再罰溫子宸去跪著。

    直到現在，溫子宸才忽然明白——

    那一天父親應該是聽到了妹妹的話了吧？

    所以才沒有罵他也沒有罰他。

    坐在水月觀大門前的溫子宸從小時候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眼眸中盡是複雜和後悔之色。

    明明以前他們一家人都那麽好，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變了，父親也變了，大哥還有弟弟們都變了。

    他們最喜歡的妹妹，成了他們最討厭的妹妹。

    可是明明妹妹從來都不曾變過。

    而走到這一天，都是因為他們傷她太深了。

    這一次，妹妹真的疼了。

    所以她走了。

    她不要他們了，也不要二哥了。

    溫子宸一下抬手捂住臉。

    孤寒的夜色中，冰冷的台階上，他獨自一人泣不成聲。

    滾燙的淚水穿過指縫，淚濕了他的一切。

    “小五，對不起，二哥不好，二哥一點都不好……”

    “……”

    水月觀內。

    小院中。

    這一晚，溫姒難得的做了一個小時候的夢。

    醒來時，外麵甚至還是漆黑一片。

    但溫姒卻不知為何睡不著了。

    躺在床上靜靜地待了一會兒後，她起身穿好衣服，出門走到了小院裏。

    “原來今晚有星星啊。”

    溫姒抬眸望著夜空。

    空中的星星已經消失了不少，但還剩下零星幾顆依舊堅持在夜幕中熠煜生輝。

    溫姒望著那幾顆星星，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笑意。

    但可惜這抹笑意並沒有堅持多久。

    “無憂。”

    逐月出現在她身邊。

    “怎麽醒了？”

    溫姒回頭看到一身寒霜的逐月，“做了個夢就醒了，現在有點睡不著所以就出來看看。”

    她解下身上帶著暖意的披風給逐月係上，“要是冷了就去屋子裏休息，放心，我在周圍也放了毒蟲的。”

    逐月笑了笑，“好。”

    她扭頭看向夜空，也看到了那幾顆星星，“今晚星星挺多的，還有人跑到山上來看了。”

    她似乎意有所指。

    剛開始的溫姒還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這個跑到山上來看星星的人是誰了。

    她沉默了一下，想到剛才那個小時候的夢，最終一切也隻化作了四個字：“隨便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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