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脈驚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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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老三的尾巴尖從我腳踝滑過,帶著地底陰冷的潮氣。鼠群在青磚縫裏攢動,銜來混著血絲的糯米,在鎖龍井邊擺出北鬥七星陣。常三姑的蛇蛻在井沿燃起綠火,映得棺中女屍的麵容忽明忽暗。
"灰家認主要過三關。"灰老三的煙袋鍋敲在井沿,震落幾粒陳年血痂,"你小子天生通幽骨,倒是省了掘墳的麻煩。"它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撕開腹部皮毛,掏出團跳動的光球——竟是盞以人顱為罩的油燈。
黃皮子金瞳驟縮:"幽冥引魂燈?你們灰家瘋了?"它尾巴卷住我的手腕,"主子,這老耗子要開陰曹路!"
灰老三綠豆眼裏泛起血絲:"胡三太奶的九尾纏住了山神脈,再不認主,整個古林村都得陪葬!"它吹響骨哨,鼠群突然開始互相撕咬,黑血滲入青磚縫隙,繪出幅巨大的地脈圖。
我這才看清,村子的輪廓竟是倒置的羅盤,而我家祖宅正好壓在陣眼。地脈圖上浮現七個紅點,每個紅點都對應著記憶中的禁忌之地——村西頭的老槐樹,知青點的枯井,公社糧倉的地窖......
灰老三的爪子拍在東北角的紅點上:"這是你七歲掉冰窟窿的地方。"地麵應聲裂開,露出條傾斜向下的石階,石縫裏塞滿森白指骨,"灰家認主第一關,找回自己的命鎖。"
黃皮子剛要跟上,鼠群突然築起血肉高牆。灰老三的聲音從地底傳來:"活人走陽階,仙家過陰橋,黃掌堂不會不懂規矩吧?"
石階盡頭是座青銅地宮,牆上布滿鼠齒啃噬的痕跡。正中央的祭壇上供著孩童拳頭大的金鎖,鎖眼插著根倒刺狀的青玉鑰匙——正是我出生時含在嘴裏的那塊玉!爺爺曾說玉墜被馬仙姑搶去鎮了祠堂,如今卻出現在灰家地宮。
指尖剛觸到金鎖,祭壇突然塌陷。九具青銅懸棺從穹頂降下,棺蓋上的鎮魂釘嗡嗡作響。我摸到巡山令上的饕餮紋,突然想起黃皮子教過的請神訣。
"天地玄黃,萬鼠聽令!"口訣出口的瞬間,地宮磚縫裏鑽出無數灰影。鼠群如黑潮漫過懸棺,啃噬聲蓋過了鎮魂釘的哀鳴。金鎖自動飛入掌心,青玉鑰匙突然融化,順著虎口鑽入血管。
地麵突然變成透明,我看見七歲的自己正在冰窟窿裏下沉,腰間拴著條青銅鎖鏈。冰層下那張女人臉露出詭笑,長發纏住鎖鏈往深淵拖拽。我下意識揮動巡山令,骨鞭竟穿越時空抽在那女鬼臉上。
現實中的金鎖應聲而碎,地宮四壁滲出腥臭血水。灰老三的聲音從血水中浮現:"第二關,接住灰家的因果債。"
血水凝聚成十二幅畫卷:宣統三年鼠疫大流行,爺爺的爺爺在祠堂焚燒屍首;1962年饑荒,父親在糧倉地窖發現吃空了的米缸;去年遷墳時,我從太爺爺棺材裏摸出沾著稻殼的嬰孩顱骨......
"灰家替你們默家背了百年業障。"灰老三的虛影指著我腕間金刺青,"該還了。"
巡山令突然變得重若千鈞,我跪倒在地,看見自己影子分裂成七道。每道影子都連著根血色鎖鏈,另一頭拴著不同年代的灰仙屍骸。最年輕的灰仙竟長著人臉——是那個總來村裏換糧的貨郎!
黃皮子的尖叫穿透地層:"主子別碰鎖鏈!那是往生債!"
為時已晚。我抓住最粗的那根鎖鏈,無數記憶灌入腦海:1943年冬夜,貨郎在暴風雪裏刨開亂葬崗,用五十斤苞米換走爺爺懷裏的女嬰;女嬰哭聲引來的黃皮子群中,有隻右耳缺角的幼崽......
"原來是你!"我嘔出大口黑血,血泊裏浮起灰老三的本相——竟是那貨郎的臉!鎖鏈應聲而斷,地宮轟然坍塌,鼠群拖著我衝回地麵。
鎖龍井邊景象劇變:常三姑的蛇頭杖插在女屍心口,黃皮子正與九尾火狐廝殺。灰老三的真身正在井沿抽搐,腹部傷口爬出白蛆:"第三關...咳咳...接掌灰家堂..."
我接住它拋來的煙袋鍋,鍋底刻著太爺爺的名字。鼠群突然停止廝殺,齊刷刷人立作揖。地脈圖上的紅點逐個爆開,每個爆點都升起道鼠形魂影。
灰老三吐出顆染血的牙齒:"咬破中指...按在...地脈眼..."話音未落,胡三太奶的虛影自雲端探爪,將灰老三撕成兩截。
我怒吼著將血指按向井沿,整片大地開始蠕動。祖宅方向傳來房梁斷裂的巨響,十八道鼠影破土而出,在空中結成血色令旗。黃皮子趁機吐出口金氣,常三姑的蛇蛻暴漲裹住火狐。
"灰家第七十三代掌堂灰青雲,今以魂飛魄散立契!"灰老三的殘魂在令旗中燃燒,"主子,地窖第三塊磚......"
血色令旗沒入我左臂,形成鼠首刺青。地底傳來萬鼠悲鳴,方圓百裏的老鼠同時朝古林村叩首。巡山令突然增重十倍,骨鞭表麵浮現密密麻麻的鼠牙刻痕。
胡三太奶的虛影發出震天狐嘯,九條狐尾卻開始寸寸崩裂。黃皮子叼住女屍衣領甩給我:"吞下她的心頭血!快!"
常三姑的蛇頭杖破空飛來,洞穿女屍胸膛。我咬住飛濺的血珠,腥甜中竟嚐到母乳的味道。天空劈下血色閃電,雲層中浮現巨大的雙魂符——我的倒影背後,赫然站著個穿紅襖的女童。
灰家令旗突然展開遮天蔽日,鼠群如黑雲壓向狐影。黃皮子跳上我肩頭:"主子,該收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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