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醫院走廊的業力課·因緣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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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毒水的氣味像層看不見的霧,裹著兒科血液科的長廊。小普的青衫掃過貼滿卡通貼紙的病房門,聽見307室傳來撕病曆的窸窣聲。推開門,穿洗舊的格子襯衫的女人正把診斷書往碎紙機裏塞,碎紙片打著旋兒,像折了翅膀的白蝴蝶。
    “李芳女士?”小普認出她腕間的紅繩,和鏡淵祭司為病人祈福的手繩同款,“您女兒的床位在走廊加床,23號,對嗎?”女人猛地轉身,眼底的血絲比病曆上的“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診斷更刺眼:“你是誰?是水滴籌的監督員嗎?”
    碎紙機裏卡著半張“骨髓配型報告”,小普撿起時,看見“建議隱瞞家族遺傳史以提高籌款效率”的備注。他想起《百業經》裏“以妄語求善,如執炬逆風”的典故,指尖撫過紅繩上的“渡”字紋:“我見過鏡淵祭司用禁忌之力救人,把病人的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最後雙界的霧在她血管裏結成冰——善意若長在謊言的根上,終會開出帶刺的花。”
    李芳的手開始顫抖,紅繩上的珠子散落一地:“我能怎麽辦?”她指向走廊盡頭的繳費處,電子屏滾動著“今日欠費名單”,“醫生說至少準備80萬,可我們湊了三個月才12萬。有人教我寫‘單親媽媽獨自抗癌’的故事,說隱瞞丈夫還在的事實,籌款速度能翻倍……”
    小普蹲下身,幫她撿滾到床底的祈福珠:“您丈夫在工地搬磚,每天中午隻吃饅頭就鹹菜,對嗎?”李芳愣住,這些細節從未在籌款文案裏提過。他繼續說:“《百業經》裏有個農夫,為了給妻子治病偷寺院的供米,被抓住時卻說‘米是我種的,隻是暫時借回來’。住持沒有懲罰他,反而讓他在寺院種地,用收成償還——因果的奇妙,在於心的方向能改變業力的軌跡。”
    病房裏,5歲的女兒朵朵正在玩護士送的紙折千紙鶴,白血病讓她的頭發稀稀拉拉,卻仍對著母親笑:“媽媽,等我病好了,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李芳別過臉,不敢看孩子床頭的“愛心捐款公示牌”,上麵“單親媽媽”的標簽像道灼痕。
    “您看這千紙鶴,”小普接過朵朵遞來的粉色紙鶴,翅膀上歪歪扭扭寫著“媽媽加油”,“紙是護士用廢棄的藥盒折的,顏色是病友姐姐染的——真正的善意,從來不怕看見褶皺。”他翻開隨身帶著的《百業經》手抄本,找到“種瓜得瓜”篇,卻用紅筆在“報”字上畫了個圈,“業力不是計算器,算不清每筆善惡的加減。就像您丈夫隱瞞還在婚姻裏的事實,是怕拖累妻子,還是怕被道德審判?”
    李芳突然痛哭出聲,從手機裏翻出和丈夫的聊天記錄:“他說離婚吧,這樣我能以‘單親媽媽’的身份籌到更多錢……”屏幕上,丈夫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是淩晨三點,定位在橋洞下:“今天多搬了兩車磚,女兒的病房是不是能換到有窗戶的?”
    小普指著走廊盡頭的窗戶,陽光正透過雲層,在地麵投下光與影的棋盤:“鏡淵祭司最終明白,真正的慈悲不是替人承受痛苦,而是讓每個人看見自己心中的光。您看,那位穿藍色病號服的媽媽,正在給所有孩子分蘋果——她兒子昨天剛配型成功,用的正是您之前隱瞞的家族遺傳史裏,本不該存在的‘隱性基因’。”
    李芳猛地抬頭,看見斜對麵病房的張女士正朝她微笑,手中的蘋果滾到她腳邊。張女士懷裏抱著的嬰兒,和朵朵長得有幾分相似——那是三個月前,李芳在社區義診時,因為“怕影響籌款”而沒敢相認的遠方表妹。
    “下午有個骨髓庫的誌願者來,”小普把《百業經》放在床頭櫃上,書頁自動翻到“因緣和合”章,“他說最近收到份特殊的資料,有人匿名補充了二十年前的家族病史,讓許多像朵朵這樣的孩子,突然有了配型可能。”
    李芳盯著碎紙機裏的虛假病曆,突然按下反碎鍵,將殘頁拚貼成“真實情況說明書”:“我……我去改籌款文案。就算籌不到錢,至少讓朵朵知道,媽媽沒有讓她的病成為說謊的借口。”小普點頭,掌心的渡霧印記在病曆上投下光紋,那些被撕碎的“隱瞞”二字,竟慢慢重組為“勇氣”。
    黃昏時分,陽光終於穿透雲層,照在走廊的捐款公示牌上。李芳的新文案寫著:“我的丈夫還在,隻是我們都在學著不被苦難打敗。”底下的評論區,第一條是張女士的留言:“我丈夫的爺爺,和您丈夫的奶奶是親兄妹——原來我們早就是一家人。”
    護士站傳來驚呼,朵朵的配型名單裏,突然多了個完全吻合的陌生人。小普知道,那是鏡淵裂隙另一端的因果回響——當李芳選擇直麵真實,那些被謊言阻隔的因緣,正像解凍的溪流般匯聚。
    深夜,李芳趴在朵朵的病床邊打盹,手心裏攥著小普給的祈福珠,上麵刻著《百業經》的“心是良田”。走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丈夫帶著剛蒸的饅頭趕來,工裝褲上還沾著白天搬磚的灰——這次,他沒有躲在橋洞下,而是大大方方地走進病房,像每個普通的父親那樣,蹲下來吻女兒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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