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安妍剛推開門，紫檀木的茶桌邊，一道清脆女聲同時響起。
    “桌上有茶，自己倒吧。”
    茶室沒有開燈。
    窗邊光線明暗的交界處，少女身影嬌小，睫毛輕顫，帶起點點光暈。
    皮膚依舊白皙，但這次不是蒼白，反倒白裏透紅，帶著健康的血色。
    “沈小姐，好久不見。”
    安妍輕笑，在紫檀長桌上，找了個位子坐下，抬頭看去。
    “安總，好久不見啊。”
    沈凝月托著下巴。
    她手上依舊打著點滴，一根針管連通到後麵的儀器上。
    “輔助治療。”
    “這幾年特效藥不斷的話，以沈家的能力，能保證我術後再活二十年。”
    “這樣啊。”
    安妍點點頭。
    “沒徹底好啊？”
    “這是醫術，不是巫術，怎麽可能把一種頂尖專家都未知的罕見病完全治愈。”
    沈凝月苦笑，伸出那隻插著針管的素手，纖細手指在茶具上拂過。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看得安妍都不由得賞心悅目。
    “試試看吧。”
    “榮幸之至，沈小姐。”
    安妍雙手舉起白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是好茶，上品的龍井。
    苦味清冽，回甘悠遠。
    “話說回來，明珠傳媒，我還真要謝謝你…和那個叫瞿淵的小家夥。”
    “沒想到這次回國，已經是千億總裁了，發展的很快嘛，安總。”
    “哈哈…”
    安妍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僥幸而已，小打小鬧，遠遠比不上沈家，傅氏這樣的老牌財團。”
    “知道嗎？”
    沈凝月自顧自開口。
    “我那次從江南市回去之後，把世界上所有刺激的東西都體驗了一遍。”
    “也包括…”
    她頓了頓，沒再說下去，話鋒一轉。
    “玩到最後，我都打算等死了，忽然有人告訴我，我有救了…”
    “我明白你。”
    安妍點點頭。
    這種感覺她心知肚明，自己何嚐不是等死了又回過來的人？
    隻不過，她等死了半分鍾，沈凝月等死了半年，僅此而已。
    “呼…”
    少女輕輕歎了口氣，溫婉的眉眼間滿是無奈。
    “我回來的時候，錦舟連孩子都有了，沈家也好似沒什麽變化。”
    “那時候我就覺得，總得給我剩下來二十年，無聊的人生做點什麽。”
    “所以…您這算是責任感？”
    “對沈家？還是對自己？”
    “都有吧。”
    沈凝月正色，她要說正事的時候，總是這樣一副表情。
    “說真的，安妍。”
    “這回我的確有件事要找你，傅氏內部的消息，憑你現在的身份，該知道了吧。”
    “知道的。”
    安妍點點頭。
    “傅總已經在被彈劾的邊緣了，傅氏的其他股東，也基本要分崩離析。”
    “但是這樣的巨頭財團，不大可能變成完全的家族企業。”
    “所以…”
    沈凝月接過話茬。
    “所以我們要做出改變，和外部的金融勢力交涉，再去嚐試一些新的項目。”
    “比如…這個。”
    “這項目本來是錦舟親自帶隊的，但現在…你也知道，我們沒人可以用。”
    安妍接過遞過來的項目策劃書，和沈凝月電腦上的ppt，眼前一亮。
    占地四千畝的老年社區。
    內部配套極其完善，甚至還含超市，護理醫院和商業街。
    她知道老年經濟的市場日益龐大，也已經有創業者進入它的上下遊產業。
    其中不少人，就是靠著這門生意白手起家，賺得盆滿缽滿。
    但這樣大規模的投入，還是聞所未聞。
    “傅氏這麽舍得下本？”
    她頗有些目瞪口呆。
    建設這種規模的社區，還要做品牌化，這無疑是一筆巨額資金。
    “不對啊，那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也沒有這麽多錢啊。”
    “傅氏旗下的風投機構會給你融資。”
    沈凝月語氣淡然。
    “這個項目，我們需要你做，不是我，是傅氏過半的股東。”
    “安妍，你是有能力的，那麽多巨頭企業都奈何不了你，不是嗎？”
    “你也有經驗，本身就是酒店管理類型的企業，鑫妍未來也想進入這個領域。”
    …
    和傅氏合作嗎？
    安妍沉默片刻。
    新時代的人口紅利，最為顯著的，就是兩個關鍵行業。
    單身經濟和老年經濟。
    單身經濟的繁榮，某種意義上隻是假象，人們不是不結婚了，隻是結婚晚了。
    到了三十出頭，單身率轉眼暴跌到不足一成，這並不是一個持久性的行業。
    但老年經濟不同。
    華國始終是一個人口大國，養老的模式，又在日新月異。
    老年經濟不僅是市場上的風口，還是華國切切實實麵對的問題。
    可以說，這個行業，不僅是在為自己賺錢，更是一樣有利社會的產業。
    自然，這也是鑫妍集團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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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傅氏合作，利大於弊，而且可以說是遠遠大於弊。
    “你們沒有其他人選了？”
    “你是最好的，既有管理類的經驗，又接觸過老年經濟市場。”
    “而且，曾經和我們還都有點交情，企業規模在華國算數得上。”
    “全華國還真的沒有第二個這樣的人。”
    和鑫妍擁有一樣規模的企業，華國本來就屈指可數了。
    這些實控人裏，同時接觸幾個市場，管理能力與金融戰的經曆，她都是鳳毛麟角。
    何況還同時認識傅錦舟和沈凝月。
    這樣說來 ，的確是最好的人選。
    “這對傅氏來說，是第二場對賭，這次不是和銀行，是和整個市場。”
    “但我相信你，安妍。”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安妍直起身子，深深倒吸一口冷氣，這件事情如果成功了…
    這是顛覆淨值人群老年經濟的模式。
    全國有多少中產家庭？沒有一億也有幾千萬老人吧…
    以傅氏的市場占有率，這是多大一筆錢？她不敢想象。
    “前期的施工建設，傅氏全權負責，我做經營管理，股權我四你六，實控人選我。”
    “可以。”
    沈凝月點點頭。
    “而且施工已經完成一大半了。”
    “董事會五個成員，我們各出兩個，另一名找外部專業人士，監事會同理。”
    “可以。”
    “所有的人事任免，全部由我個人決定，從zero帶的人可以直接任管理層。”
    “可以。”
    “那我回去擬合同了，最好把傅氏的法務也叫來一下。”
    二人寒暄了幾句，客氣地道了個別，安妍轉身就走。
    “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剛走，沈凝月立刻止不住的咳嗽起來，連忙拿起手帕捂住。
    直到手鬆開，一方鵝黃的帕子，當中卻已經染上一縷縷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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