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你怎麽過來了？”秦立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像往常一樣，甚至還刻意揉進了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帶著疲憊沙啞的柔情。
    他下意識想把那隻裹著紗布、隱隱作痛的右手往身後藏。 門外，王清韻裹著一件豔紅而緊身的碎花棉襖，圍巾在脖子上繞了兩圈，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還能為啥？”王清韻的聲音透過圍巾，帶著點嬌嗔的笑意，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瞅著你這邊燈還亮著，天都那麽晚了！我心裏頭…不踏實。”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秦立臉上那濃得化不開的疲憊，還有他下意識想藏的手上，笑意淡了些，染上濃濃的擔憂，“所以，便過來看看。”
    “我那麽大個人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真是的，進來吧，看你也是帶著誠意來的。”秦立說著，眼睛卻瞄上了王清韻，一直抱在懷裏的保溫桶上。
    “嘶…你這屋裏什麽味兒？”王清韻剛剛進入書房，小巧的鼻子皺了皺，那股混合著焦糊、金屬灼燒和淡淡血腥氣的怪味兒，讓她心頭一緊。
    她目光飛快地掃過屋內，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最後定格在秦立那隻纏著紗布、指關節都透著不正常紅腫的右手上。
    “立哥！你手怎麽了？！”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驚惶，懷裏的保溫桶差點脫手。
    秦立心頭一熱，又有點發虛，趕緊上前一步，不是去保溫桶，而是張開雙臂，將裹挾著外麵寒氣、卻帶著無比熟悉暖意的王清韻，緊緊地、結結實實地抱進了懷裏。
    這個擁抱來得突然又自然。王清韻被他抱得一愣，懷裏的保溫桶抵在兩人之間，溫熱的觸感隔著棉襖傳來。
    秦立的身上，透露著著一種屬於他的、讓人心安的氣息。
    王清韻的臉頰瞬間就燙了起來，心跳得像揣了隻小兔子，咚咚咚地撞著胸口。她象征性地掙了一下，沒掙開，也就由著他了，隻是把臉埋在他肩窩裏。
    “對了，你的手！手到底咋回事？” 秦立把臉埋在她帶著皂角清香的發絲間，深深吸了口氣。
    那緊繃了幾個小時、幾乎要斷裂的神經，在這個帶著寒夜氣息，卻又無比溫暖的擁抱裏，奇異地鬆弛下來。
    他甕聲甕氣地說：“沒事，真沒事，就是剛才在研究一個新奇玩意的時候，劃破了一點，而且，你也知道，以我的醫術，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麽。”他避重就輕，不敢提那詭異的引力核心和差點炸了的實驗。
    王清韻在他懷裏抬起頭，借著昏暗的油燈光，仔細看他那隻受傷的手。又看看秦立那副明顯不想多說的疲憊樣子，頓時心疼得厲害，終究沒再追問。
    隻是伸出自己冰涼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避開紗布，輕輕碰了碰他紅腫的手腕：“你這人，對誰都照顧的很好，就是不會照顧自己！”
    “照顧自己的老婆，那不是老公應盡的義務嗎？你們拋棄一切，選擇了跟著我，我又怎麽能讓你們失望呢？”秦立說著，不算是太高明的情話，雖然聲音沙啞，卻讓王清韻的耳朵尖紅了。
    “好了，抱夠了吧，快把保溫桶拿過來吧。”王清韻頗有風韻的白了他一眼。
    他鬆開她一些，接過她懷裏那個沉甸甸、暖烘烘的保溫桶：“給我吧，抱的什麽寶貝？”
    王清韻嗔了他一眼，臉頰飛紅，卻掩飾不住眼底的心疼，“還能是啥？都這個點了，我想著，你肯定又餓了，所以，給你下了碗雞蛋麵。”
    王清韻說著，掀開保溫桶蓋子，一股濃鬱勾魂的香氣，瞬間霸道地衝散了屋裏的怪味。
    明亮的燈光下，滿滿一盆稠乎乎、熱騰騰的麵條！說是雞蛋麵，但是，裏麵的配菜卻是非常的豐富，切了細細的土豆絲、白菜絲，還奢侈地飄著不少切得碎碎的、油亮亮的臘肉丁！
    白玉般的麵條，翠綠的白菜，焦糖色的臘肉，在熱氣蒸騰中散發著最樸實無華卻足以撫慰靈魂的香氣。
    “呀！噴香噴香的麵條！”秦立眼睛瞬間亮了，肚子非常應景地“咕嚕”叫了一聲，在安靜的屋子裏格外響亮。
    “老婆做的？就是香！我的肚子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秦立誇張地說道。
    “快趁熱吃吧！我特意多熬了點，說這玩意兒頂餓又暖胃。”王清韻看著他瞬間被食物點亮的表情，心裏也跟著一鬆，嘴角彎起溫柔的弧度。
    “好的，老婆，你快坐。”秦立把王清韻拉過來，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
    “你也坐下吃吧。” 秦立也不客氣，一屁股挨著王清韻坐下來。
    然後，從書桌抽屜裏，拿出兩副碗筷。
    “我不吃，這是專門煮給你的，等下我就要睡了，吃了東西胃裏不舒服。”王清韻製止了沈愛國。
    “好吧，你不吃，我可就自己吃了哦。”秦立笑眯眯地說道。
    “看你那死樣，快吃吧，一會冷了就不好吃了。”王清韻嗔怪的白了秦立一眼。
    秦立將麵條倒進碗裏，然後，大口大口號了下去，稍微有些燙嘴的麵條，順著喉嚨滑下去，暖意瞬間從胃裏擴散到四肢百骸，熨帖得他幾乎要喟歎出聲。
    那臘肉丁鹹香有嚼勁，麵條帶著天然的甘甜，土豆白菜燉得軟爛入味，簡簡單單，卻是此刻人間至味。
    “慢點吃，燙！”王清韻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忍不住提醒，又起身拿起桌上那個寫有‘為人民服務’的搪瓷缸子，走到牆角暖水瓶那裏，給他倒了半缸子熱水。
    “喝口水順順。” 秦立含糊地應著，嘴裏塞得滿滿的，抬起頭，對著王清韻微微笑了一下。
    燈光美人，紅袖添香。
    這一刻，什麽引力核心，什麽空間塌陷，什麽未來巨獸的陰影，似乎都被這碗熱騰騰的雞湯麵暫時壓了下去。
    “真好吃……我的乖乖老婆手藝就是好。”秦立咽下一大口，滿足地歎了口氣，感覺僵硬的四肢都活絡過來了。
    “好吃就多吃點。”王清韻雙手捧著搪瓷缸子，看著他吃，眼裏滿是溫柔的笑意，“不夠吃的話，我再給你去做”
    她目光溫柔的看著秦立，猶豫了一下，輕聲問：“你……又在琢磨那些事兒了？遇到坎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