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猜錯，這枚晶體，應該就是禦命主的“晶核”。
    果然，新芽隨後便說道：“在蒼藍星，這枚晶體叫做‘獸玉’，在地球，你們稱之為晶核，本質上是同一種東西。最後給予這頭邪獸致命一擊的是你，所以這枚完美品質的晶核，理應分配給你。”說著，直接把璀璨更甚鑽石的晶核，遞到牧然麵前。
    “你的話聽著真冰冷，讓人很不舒服。”牧然搖搖頭，他的心情仍然不好：“我事先可沒有想過什麽戰利品，也不是衝著這些東西而來的……況且事情還沒完結呢，你就開分贓大會，真服了。”
    艾嵐等人也走了過來，打量著禦命主超巨體型的無頭野豬屍體，無論是誰，在麵對超越凡物極限的超凡生命體，都生出了一絲敬畏的心情。
    當然，無論是什麽存在，隻要死了，對於職業者而言，其實就是資源與收益。如果可以，他們恨不得就有所謂的“神靈”死在麵前，然後去繼承其遺產呢。
    超凡生命體的強大， 眾人有目共睹，所以對於新芽這位能夠封鎖禦命主，並且擁有一頭蒼藍星的怪物金獅子、與一頭大熊貓作為夥伴的異界少女馴獸師，皆露出探究的目光。
    新芽沒有理會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睛，訝異地看著黑袍青年漆黑的眸子：“不要？這可是9級晶核呢，蘊藏了一頭超凡存在生命體接近大半的生命精華，你以為這樣的東西隨處可見的？就算根據以太超科技文明的商城係統兌換規則，也價值百萬晶幣以上吧？當然傻子才會將晶核用於兌換晶幣，畢竟晶幣可以積攢，但高級晶核則能用來做更多的事，譬如……請我出手？”
    說到這裏，新芽將金色的長發撩到耳後，然後眨眨青草般秀目，帶著幾分魅惑的姿態，諄諄誘導：“……施展讓死人複活的法術。”
    “啊？”牧然愣了愣，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死人？複活？”
    “真的哦，醫療領域裏麵，就有一個七環的複生術。”新芽淺笑著解釋。
    【複生術】：觸碰一個已死的生物遺骸，並使之複活。該目標的死亡時間必須沒有超過一百年，其死因不能是老死，且不能是不死生物。此時，如果該生物的靈魂願意並且能夠回來，則受術生物以生命值全滿的狀態複活。死而複生是一個痛苦的體驗，本法術能治愈致命的傷口，也能恢複失去的身體部位。
    介紹完來自魔法文明的複活之術，新芽換上深沉的表情：“法術是無所不能的神奇力量，生與死的界限在我所處的世界中，其實並不明顯，除非靈魂被破壞，否則就有許多方法能夠重新回到世間……好多事情，你們這些探索科技智慧的文明是難以想象的，你們地球的職業者做不到，但我們能做到。”
    想了想，新芽又補充了一句：“當然複活也有一個前提，就是這個星球的靈魂機製，沒有發生嚴重偏移，我作為異界來客，並不清楚你們世界的萬物運行秩序。”
    “你……”牧然張口結舌，腦子裏一時還沒從新芽的話語中轉過彎來。
    倒是旁邊的許諾，幾乎瞬間便消化了這個消息。如果可以複活那個女法師，那麽牧然就不需要再去自責了，所以他暗暗鬆了一口氣，穩重的道：“那就拜托你，替我們複活一位朋友？”
    “沒問題。”新芽滿意的點了點頭，把晶核湊到麵前，與其用晶核去形容，倒不如說是晶鑽，每一個天然生成的切麵，都如鏡般光滑，明黃之色代表著大地的屬性，這是一枚完美的地屬性9級獸玉、晶鑽、生命之石。
    “不過我要提醒你們，七環的複生術需要死者遺骸，如果你們把遺骸燒掉了，那麽就得用上九環的完全複生術，雖然我主修醫療領域，但這一枚晶核，恐怕不夠支付。”
    牧然立即扭頭，略微緊張地看著夏天，而這位走過來聽到全部對話的火係大法師，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連忙點頭，哪還有剛剛殺伐果斷的高冷模樣：“在在在，玫瑰的身體還在，你…閣下……真的能讓死者複活？那，我的這些姐妹……”
    夏天慌忙指了指被禦命主引動大地之力的【震級變化】所擊殺的十幾個熔火之心女法師，隻是她們的身體都被震波碾碎成一灘血霧、肉沫，根本找不到完整的遺骸。
    “有點難度哦。”新芽打量了一下慘不忍睹的現場，沉吟了片刻，才搖搖頭：“七環複生術估計不行，得九環的完全複生術，才能不需要遺骸複活生靈，隻是數量這麽多，其代價你根本付不起，我不建議你勉強去做。”
    “……”熔火之心姐妹會，其實就是末世裏一群抱團取暖的女人，可這麽多人，總有親疏遠近的區別。玫瑰作為幹部，平時相處的機會比較多，感情也很好，所以夏天願意不計成本複活她——畢竟這枚9級晶核還不是自己出的呢。可要花費海量資源、巨大代價去複活一些平平無奇的教會成員，她確實不怎麽樂意。
    這就是人性的陰暗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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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這些都沒必要去糾結，夏天是一個組織的首領，很快便有了決斷，立即開口邀請新芽去熔火之心教會作客，不過新芽擺了擺手，示意不急，因為眼前還有一團金黃色的神性火焰沒有處置。
    這團火焰給人的感覺很古怪，隻是地球職業者孤陋寡聞，並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東西、有什麽用處。
    “至於這團魂火……”新芽單手捧著金黃色的火焰，仔細辨析其中的性質，最後還是略帶遺憾地歎息：“還差了一點點，就能蛻變成為神性意誌……真可憐，千載修為毀於一朝，這便是不修大道的壞處，將希望寄托在眾生的祈願、信念中，將主動權交予外人，愚蠢至極。今天碰上了我，證明你無緣不朽之道，否則這些人類還不一定能解決你，冥冥中皆有定數。”
    她隨手一拂，將“魂火”收走，也不知道放到什麽地方了。做完之後，見一大群人盯著自己看，也不露膽怯，隻是指著禦命主的無頭屍體說：“看我也沒用啊，你們又爭不過我，倒是屍身裏麵還有許多好東西呢，譬如心髒便是非常珍貴之物，無論是人是獸，隻要吃下，就能得到操控大地的力量，不如你們去搶那個？”
    金發少女說話的時候，言語嫣然，仿佛在開什麽俏皮的玩笑。
    “你雖來自魔法文明的世界，但看人看事，未免太過高傲，我們地球土著，沒你所想的貪婪不堪，這種高人一等的姿態，還是少擺的好。”艾嵐冷冷的嗆了一句新芽，然後不再理會，將目光放到牧然與夏天兩人身上。
    “今天死了不少人。”艾嵐指了指遠處倒塌的房屋，都是被禦命主大地之力所引起的震波所破壞，雖然麵積不大，但也影響了數百人，開裂的外牆、破碎的窗戶、坍塌的屋頂、傾斜的承重柱，小片生活區域仿佛被無形的巨獸肆意揉捏過，劫後餘生的人群中傳來淒慘哀嚎的哭喊聲，還有多人在徒手挖鋼筋水泥，也許是有親人朋友被掩埋在砂爍磚瓦裏，生死不明？
    這幕場景讓牧然的心中一沉。
    他無法去狡辯，因為造成這一切的，自己確實有份。其實更多的責任應該在夏天身上，畢竟是她一個上位魔法【業火紅蓮】，幾乎把惡獸團的精英成員燒個精光，從而逼得幕後首領獻祭了性命，用某種方法將禦命主的本體召喚到基地來。
    在這個過程中，自己確實產生了某種推波助瀾的作用。
    那十幾個活下來的惡獸團精英成員、包括三幹部之中的青王，早見勢不妙逃跑了；而召喚儀式魔法陣裏，惡獸團首領的屍體也被悄悄帶走了。
    但不遠處的民居，那些殘垣斷壁，卻是真真正正地映在眼中的。
    “不會覺得內疚嗎？就因為你們肆意妄為，害死了那麽多人！他們都是最底層的民眾，又有什麽錯？明明那麽艱難才從末世裏幸存下來，憑什麽因為你們的爭鬥，就要像螻蟻一樣被踩死？”艾嵐的話擲地有聲，因為從道德層麵上，他並沒說錯。
    所以牧然、夏天並沒有反駁這些占據大義的話，也找不到話去爭辯。
    “我要將你們驅逐出基地，從此不允許你們再進入。”艾嵐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對牧然、夏天發出領主宣判，眼神冷冽如冰：“真可惜，現在是末世，隻有規矩，沒有律法，否則的話，應該讓你們償命，才對得起那些無辜受牽連的民眾。”
    “你的說話之道，真是滿級了呢，不過你是領主，你說怎樣就怎樣唄。”許諾不喜歡這個場景，把牧然往後一拉，便招呼琥珀、原野，二人一貓一狗徑直離開，消失在戰場之上。
    艾嵐說的有些道理，但同時整體的道理又並不是這樣子去獨立拆解的。
    隻是結局已然如此，那麽去爭辯便毫無意義。
    況且，末世有道理可講嗎？
    如果玫瑰沒有陰差陽錯，擋下了狙擊子彈；如果牧然沒有披著死之袍·夜靈，真的被一槍爆頭，那麽許諾又能帶著兩個小孩，去找誰講理？末世之中弱肉強食，活下來才是末世的終極道理。
    從那些坍塌房屋路過時，牧然停下腳步，忍不住想看一眼，但許諾伸手按住好友的頭，強行給掰直。
    “別看，也不要做些無謂的自我愧疚，這就是殘酷的末世。”許諾不讓牧然去看，但他自己卻是看了一眼，然後才扯著牧然，繼續往前走。
    怨自己不幸、怨自己弱小吧，亡者。
    葬禮號已經離開了基地，估計已經返回到據點了吧？兩人也沒有跟鄰居打招呼，悶悶不樂地朝著城門方向走去。
    踏出基地時，牧然的以太手機便收到了“被驅逐出基地”的消息，之前登記的居民訊息，已經被艾嵐以領主的權限親手刪除，並且拉進了黑名單。生存基地是有以太屏障守護著的，按照以太智能的超科技程度，以後他是真的進不去了。
    雖然一個星期前，他們無意識的決定，就等同於搬離了基地，但這種被驅逐的感覺，還是有一種百般滋味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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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受啦？”
    “有點，但不是因為這個事。我想起了剛從昏睡中醒來的事、想起了天體交匯時的事，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這麽久了，也不知道咱們還能活多久。”
    “不管多久，反正大家在一起就行，你還有兩個小孩要顧呢，打起精神來。”
    “我很精神啊，隻是以後咱們就得去過真正的流浪生活了，生活質量會降低不少，辛苦你了。”
    “哪有什麽辛苦的，幸好咱們還有個蜘蛛屋，怎麽也不算無家可歸。而且說實話，咱們的日子其實比很多很多幸存者都要好，至少溫飽沒問題吧？”許諾見好友情緒不佳，便打趣道。
    直至麵臨這種情況，許諾才深刻體會到那個叫龍堂的家夥，送了好友多麽大的一份禮。
    “是呀。”牧然回頭看了一眼基地，天體交匯之前，這裏還隻是個沒什麽人入住的新小區呢，當時甚至沒有這堵高聳的岩石城牆，逃至此地的幸存者，麵對著無窮無盡的喪屍末世，惶惶不可終日。
    一晃年半時間過去，幸存者們獲得了以太職業的力量，再也不是任由喪屍、異獸、怪物屠宰的羔羊。
    不管是異能者、還是職業者，至少大部分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角色定位，也擁有了讓自己好好生存下去的能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每個人都在努力往前走。
    他也是這樣的，他並沒有什麽特別，隻是在末世中掙紮活著，芸芸眾生的一員。
    “幸好有你在。”
    “……不要給我說這些煽情話……”
    牧然笑了笑，又去溫柔地摸了摸兩位動物夥伴的柔順毛發，很感謝身邊一直有牠們陪伴。
    “喵嗚？”
    “歐~~”
    琥珀和原野，各自叫了一聲。
    “走吧，這裏不屬於我們。”
    牧然跨上琥珀的貓鞍，許諾也騎乘上原野的犬鞍，一貓一狗二人，迎著風雪奔跑，漸漸消失在白雪皚皚的凜冬之中。
    卷三·白雪皚皚的凜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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