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塞翁失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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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通電話就像一顆種子,掛下電話就在蘭舒的心裏就發了芽。
人生就是這樣,有許多時刻是自己事先根本無法預料和計劃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汽水廠突然關停了,但蘭舒總覺得對自己是好事。
如果她在廠子一直好好地幹著,或許永遠都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
樹挪死,人挪活,既然命運推著她向前走,那她就順勢而為。
她心情飄飄然地回家,剛推開門,一股濃烈刺鼻的酒味便撲麵而來。
蘭建國喝酒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他還是陷在自己少了半截小指的事裏,怎麽也走不出來。
技術工人,手指頭就是吃飯的筷子。
蘭舒捏著鼻子走進屋內,東屋隻有蘭建國和林秀珍兩人在。
兩人在屋裏你一言我一語地拌著嘴,蘭舒懶得理會,快步回到西屋,“哐當”一聲把門反鎖上。
她輕輕地俯下身,從箱底翻出那個被牛皮紙裹得嚴嚴實實的信封,寶貝似的打開,將裏麵的錢悉數倒出,蘸著唾沫又仔細數了起來。
這周再上兩天班就徹底閑下來了,夜校還有半個月才開課,她打算趁著這段空閑的時間把新塘縣的商區逛個遍。
忙忙碌碌了這麽多年,她連一次街都沒正經逛過,壓根兒分不清什麽是當下流行的、時髦的。
以前金美華和楊菊就總是念叨她,說她長得標板溜直的,為什麽不能拾掇拾掇自己,成天穿得灰撲撲的,都白瞎這個身材和長相了。
當時蘭舒還不以為意,覺得穿衣打扮啥的根本不重要。
但現在可不同往日了,既然決定要開始幹了,她首先就得找好定位,並從自己開始下手。
四流銷售賣價格,三流銷售賣產品,二流銷售賣服務,一流銷售賣自己。
她必須要學習如何“賣”自己,學會展現自身魅力,從眾多的人群中脫穎而出。
說白了,買蘋果還挺從一堆裏挑好看的買呢,哪怕她去擺攤,也要做擺攤裏最亮眼的那一個。
這般想著,她從那三千塊裏撚出一張灰藍色的百元大鈔,把餘下的兩千九小心翼翼地塞回信封。
頓了幾秒後,又一咬牙抽出了一張。
二百塊錢,應該夠了。
東屋陡然傳來“哐當”一聲,像是瓷缸被狠狠砸在地上的聲音,緊接著,蘭建國的怒吼和林秀珍的號啕大哭交織在一起,嚇得蘭舒一嘚瑟。
“你天天發什麽瘋!整天灌黃湯,喝完就撒野,還有清醒的時候嗎?”
“嚎啥嚎!這家都被你哭晦氣了,把蘭舒害成那樣,把我也折騰得夠嗆!”
“蘭建國你說這話有沒有良心?我辛辛苦苦為這個家,你倆出意外跟我有什麽關係?”
在西屋的蘭舒無端被牽連,無語地歎了口氣。
隨即她趕緊把錢仔細收好,藏回老地方,輕手輕腳地拉開門閂,支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林秀珍這段日子哭得太多,嗓子啞得像鴨子叫。
“不就斷了半截小指頭,又不是整條胳膊沒了!以前機械廠的王瘸子,拄著拐天天在廠裏忙活,不照樣評上先進勞動模範,你犯得著這樣嗎?”
“我咋犯不著!我現在是殘疾人了,廠子為啥放我兩個月假,這不明擺著趕我走嗎!”
蘭舒在隔壁聽著,不禁有些汗顏,以前她怎麽就沒發現自己的爹如此沒擔當。
正想著,東屋又傳來摔砸東西的聲響,蘭舒再也忍不住,趿拉著鞋推開了東屋的門。
“你倆天天這麽鬧騰,是要把房頂掀了啊?出去瞅瞅,哪家過日子像咱家這樣,整天雞飛狗跳的!”
蘭建國正在氣頭兒上,紅著眼珠子瞪向蘭舒,怒吼道:“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怎麽就沒我說話的份兒?我不姓蘭啊!難不成我是隔壁老李家的種?”
蘭舒這話說得帶點綠色,硬生生地扣在了蘭建國的頭上。
還沒等兩人緩過神,蘭舒衝著蘭建國又一頓數落:“你又沒死沒殘,不就少了半截小指頭,就成天要死不活的,照你這麽說,世上殘疾人都別活了!窩囊大半輩子,這會兒倒耍起橫來了。”
蘭建國本就醉意上頭,被蘭舒這麽一懟,徹底炸了毛。
他順手抓起桌上半杯酒,朝蘭舒砸過去,“滾出去!”
蘭舒眼疾手快,側身一閃,輕鬆躲過。
林秀珍嚇得臉色慘白,手忙腳亂地推著蘭舒往外趕:“你招惹他幹啥,他這會兒被酒鬼上身了,都不是人了!”
蘭舒甩開林秀珍的手,幾步衝進屋裏,一把抄起半桶白酒,“嘩啦”一聲全砸在地上,刺鼻的酒液瞬間淌了一地。
“喝啊!有能耐到地下去喝,往後我年年給你上墳,都在你墳頭給你潑一桶!”
這番操作驚得蘭建國和林秀珍目瞪口呆,林秀珍心疼得心髒都在抖,那可是剛打來的白酒啊,都是白花花的錢!
蘭舒指著滿地白酒,對著蘭建國說道:“眼下行市多差你知道不?好些廠子都關門大吉了,你的廠子還穩穩當當,你又有職稱。副廠長都跟你說了多少回,等倆月病假一休完就可以回車間,你倒好,天天在家作死,到底想咋的?要是不想幹了,趁早吱聲,明兒我就上你們廠子,跟領導說你在家喝大酒,想提前下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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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字一句,針針都紮在蘭建國的心尖上。
對他而言,當工人是他一生的驕傲,工作比天大。
“下崗”兩個字,那是聽都不能聽的!
半桶酒少說也有三斤,狹小的屋子彌漫著刺鼻酒氣。
蘭建國此刻卻清醒了,他雙手撐著炕沿要下炕,“我的事兒不用你管!你少去廠裏給我搗亂!”
蘭舒雙手叉腰,挑高眉頭質問道:“那你往後還敢不敢在家喝大酒了?”
蘭建國悶哼一聲,別過頭,小聲嘟囔:“都被你潑了,還喝啥……”
林秀珍瞅準時機,趕忙撿起地上的酒桶,難得和蘭舒站在同一陣線,“就是,你酒量又不大,天天喝這玩意兒幹啥,浪費錢,有那錢買幾斤肉不好嗎?”
見蘭建國聽進去了,蘭舒趁熱打鐵,再次威脅道:“以後你要是再敢這麽喝,喝完就在家耍酒瘋,我立馬就去廠裏找你們廠長,就說你想提前下崗在家養老!”
“哎呀,行了!”蘭建國自知理虧,語氣也軟了下來,“我以後不喝了。”
正說著,蘭馨哼著輕快的小曲兒進了家門。
剛一推門,就被空氣中彌漫的濃烈酒味嗆了個趔趄,她嫌棄地捏著鼻子埋怨道:“爸!你這是喝了多少啊!”
邁進東屋後,又看到滿地橫流的白酒,“哎呀!怎麽了這是!”
林秀珍起身就要去拿拖把,“馨啊,這屋味太大了,你今晚去西屋睡。”
“不行。”蘭舒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你這孩子!”林秀珍麵露慍色,“你不讓她去西屋睡,讓她去哪兒?她被你攆出西屋,在東屋跟我和你爸擠了兩個月。這酒味沒個幾天根本散不掉,你想讓她睡哪?”
蘭舒翻了個白眼,“她愛睡哪兒睡哪兒,反正別跟我睡一個炕上。”
蘭馨破天荒的沒和她拌嘴,還頗為得意地捋了捋劉海,臉上掛著一絲炫耀的笑。
“媽,以後我都不住家裏了。”
“不住家裏?那你住哪兒?”林秀珍滿心擔憂。
蘭馨微微一笑,“我去廠裏宿舍住。”
一聽這話,蘭建國一下從炕上彈了起來,興奮地問道:“咋回事?你們廠子又不關停了?”
蘭馨擺擺手,眼神帶著幾分挑釁,慢悠悠地看向蘭舒。
“是曉峰,他把我安排到他家的廠子裏上班了,下周一就能去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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