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孔雀西餐廳出來，天都快黑透了。
    鄭飛燕急著回太陽城上班，兩個人匆匆道別後便各回各店。
    蘭舒心裏悶悶的，準備步行到店裏，吹吹冷風理理頭緒。
    雖然她現在沒有和石餘川正式在一起，但兩個人心意已經互相表明，就等石餘川金盆洗手後的臨門一腳。
    鄭飛燕怕石餘川去尋仇人有生命危險，讓她去勸說石餘川收手，把這件事徹底翻篇。
    她怎麽勸？雖然她也同樣擔心石餘川的安危。
    鄭飛燕從頭到尾都沒提穆小青到底是如何因為石餘川死的，可再細究也沒意義。
    石餘川那人看著痞裏痞氣，骨子裏卻重情重義。
    別人拿命換他平安，現在知道凶手在哪兒，他怎麽可能輕易地就將過去放下？
    捫心自問，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會一究到底。
    想到這兒，蘭舒不禁有些無奈。
    和石餘川認識就是個錯，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走在了一條路上，她像是被命運推著在走，無論她做了什麽選擇，最後結果都是一樣的。
    一路散步到店裏，心裏想著那個人，踏上台階看向店裏時，竟然還真的看到了那個人。
    石餘川最近忙得不見人影，此時正和店裏的顧客聊得熱火朝天。
    店裏的兩個顧客被他逗得前仰後合，見蘭舒走進來，顧客打趣道：“蘭老板，你男朋友嘴可太會說了，幹脆讓他來你店裏當店員得了，保準生意比現在還火爆！”
    “可不是麽，就你兩口子這兩張嘴，去寺廟門口給和尚賣梳子都能賺得盆滿缽滿。”
    “誰說他是我男朋友？”蘭舒瞥了眼正滿臉笑意看向自己的石餘川，心裏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下午鄭飛燕和她說的那些話，此刻在腦海裏不斷盤旋，所有複雜的情緒全寫在了臉上。
    石餘川看出蘭舒情緒不高，立刻笑著和顧客打著哈哈：“就是的，我可沒說我是蘭老板男朋友，我再努努力，等蘭老板看上我了，我就在牡丹大飯店擺十桌，到時候你們都來吃席。”
    “好好好，那你可得好好努力。”
    “嗯呢，我們可等著呢，你爭氣啊小帥哥！”
    石餘川把蘭舒拉到了門外，“我聽小董說鄭飛燕下午把你叫走了，你倆上哪去了？”
    蘭舒沒精打采地回道：“去白孔雀了。”
    “喲嗬，跑那麽貴的地兒吃飯去啦？誰請客啊？”
    “石餘川。”蘭舒一臉嚴肅，“你是不是打算去報仇？”
    石餘川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她跟你說了什麽？”
    蘭舒低下頭，“她跟我說了穆小青的事。”
    石餘川沒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她。
    今天的夜空沒有那晚的明月，霧沉沉的像蒙了層塑料布，路燈都透著股灰撲撲的顏色。
    半晌後，石餘川緩緩開口：“蘭舒，我答應過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但是我欠穆小青和穆先生的，我一定要還上，不然這輩子我良心都不安。”
    “就沒有別的方式去解決嗎？比如報警，交給警察處理。”蘭舒極小聲地建議著。
    “不行，穆家是做灰產的，一旦驚動警方必定要徹查到底，到時候穆家的其他人全都得受牽連。”
    說完，石餘川彎下腰與蘭舒平視。
    路燈昏黃的光暈落在他的側臉上，連棱角都被染得柔和。
    “我知道你擔心我，你放心，我答應你這雙手不會沾人命，以前沒做過的事，現在有了你和坨坨，我更不會讓自己走到那一步。”
    蘭舒搖著頭：“但還是會很危險的，萬一你......”
    “你相信我。”石餘川緊緊地盯著她，像是要將滿心的珍視與眷戀都揉碎了融進眼底，“我一定會清清白白地走到你的身邊，我會讓自己安穩，才能給你安穩。”
    石餘川到底要怎麽做，蘭舒沒問，就算問了對方也不會說。
    那晚之後，生活又恢複了平靜。
    石餘川變得不忙了，頻繁地出現在蘭舒身邊。
    他帶著蘭舒穿梭在城市的街巷，帶她去一直想去卻抽不出時間吃的餐廳，還看過兩次夜場的電影。
    其中有一部是徐克的《梁祝》，買票的時候蘭舒並不願意，她不喜歡看矯揉造作的愛情片，她喜歡周星馳的喜劇。
    但同期上映的並沒有喜劇，《梁祝》是最熱映的，石餘川表示很感興趣。
    電影從頭看到尾，看得蘭舒眉頭緊皺就沒鬆開過。
    石餘川居然看哭了，拉著蘭舒的袖子蹭眼淚。
    蘭舒無語道：“愛情電影的核心就是悲劇性，拍成喜劇就沒有衝突了，觀眾就不愛看。我都說了不看這個，你就不信邪。”
    “你說的對，以後我也不看愛情片了，這都演得啥跟啥啊，祝英台和梁山伯不是化蝶了嗎？蝶呢？”
    蘭舒看著石餘川哭得紅紅的眼睛，像一個炸毛的小狗，忍不住粗暴地揉亂他的短發，好笑道：“哪有人化成蝶的？哄小孩的還把你哄到了，你是小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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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餘川委屈地扁著嘴：“那有什麽不能的？以後我死了我就化成蝴蝶，天天都圍著你飛。”
    蘭舒心髒一鈍，沒好氣地給了他一拳，“說什麽晦氣話！快呸呸呸！”
    “呸幾下啊？”
    “今天周三，呸三下吧。”
    石餘川整整五天寸步不離地陪著蘭舒，也就是這幾天，蘭舒對他的感覺也變了。
    有好幾次，蘭舒都覺得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
    兩個人默契又合拍，和石餘川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輕鬆的，自在的，她甚至有幾個瞬間差點衝動地想答應石餘川正式在一起。
    可這股衝動勁頭一過，她又立刻恢複了冷靜。
    時機不到，不能在一起。
    幸福的日子總是很短暫，同樣，也很容易麻痹人的神經。
    就當蘭舒幾乎快忘了穆小青的事，第二天清晨，她送坨坨去石餘川家，開門的竟是阿超。
    阿超又像之前那樣，那副躲躲閃閃心虛的樣子讓蘭舒心裏一沉。
    她將坨坨輕輕放到地板上，看他手腳並用地往前爬，“石餘川什麽時候走的？”
    阿超愣住了，完全沒料到蘭舒會如此淡定。
    他摸不清蘭舒的心思，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昨、昨天半夜走的。”
    蘭舒低低“哦”了一聲，目光仍追著地板上亂爬的坨坨，“這次也沒說什麽時候回來吧？”
    阿超殷勤地倒了杯茉莉花茶，雙手捧到蘭舒麵前，臉上堆著討好的笑：“說了說了！他說三天之後準回來。”
    蘭舒緊繃的肩膀瞬間鬆懈下來，暗暗長舒一口氣。
    石餘川既然敢定下歸期，說明他這次辦事心裏是有底的，不然不可能這麽明確地說出幾天後回來。
    蘭舒心裏已經有了打算，等他這次回來安頓好，就幫他聯係貨源。
    如果賣男包的話，可以直接找金美斌聯係貨源，如果賣男裝的話就陪他跑一趟廣州。
    兩個人都開店，賣的都是廣州貨，新塘縣男女的錢都跑到兩人兜裏，那日子該多好過啊！
    蘭舒唇角止不住上揚，越想越得意。
    阿超看到蘭舒盯著坨坨傻笑，滿頭霧水地撓著後腦勺：“舒姐，你不生氣嗎？”
    蘭舒眼裏閃著光，光裏都是人民幣，邊笑邊問：“生啥氣啊？”
    “川哥這次又不告而別......”
    “我們之前有過約定，他這回不算不告而別。”蘭舒垂眸淺笑，語氣堅定：“他這人守信用，不會失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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