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風裹著鹹腥氣撞上玄溟港的礁石，白靈立在新建的鎮海塔頂，翡翠耳墜在夜色中泛著幽光。她腳下三十丈處，李澤軒的商船正卸下最後一批"南洋檀木"，木箱縫隙滲出的靛藍色液體將海水染得如星空倒懸。
    "星髓的味道……"白靈指尖輕彈，耳墜裂開細縫，藏著的龍涎香粉隨風飄向貨艙。當香粉觸及木箱時，箱內突然傳出指甲抓撓金屬的刺響——三百具浸泡在星髓中的聖衣殘骸，正在蘇醒。
    工部尚書遊國霖的轎子恰在此時抵達碼頭。他掀簾望了眼塔頂的白影，官袍下的手緊攥著半塊雙魚符，符上沾滿冰海沉木的碎屑。今日的驗貨文書早被心月狐的傀儡絲篡改，隻要蓋下工部大印，這批"檀木"就將混入皇倉。
    "遊大人來得巧。"白靈如鬼魅般出現在轎前，裙擺掃過青石板，暗紋竟是蝕星絲編織的北海輿圖，"不如先驗驗這批貨？"
    遊國霖頸後閃過幽藍爪痕，傀儡絲操控著他摸向印匣。白靈突然擲出茶盞，滾水潑在文書上，羊皮紙頓時浮現十二宮星紋——天蠍尾針正刺在輿圖的龍眼穴！
    海浪毫無征兆地沸騰，十二具纏滿蛛絲的聖衣殘骸破水而出。白靈反手拔下金步搖，發髻散落的瞬間，三千青絲化作蝕星絲網。"三個月前沒燒幹淨的破爛，也敢再來？"她冷笑一聲，絲網纏住最先撲來的奎木狼殘甲，翼龍火矢從雲層俯衝，烈焰卻比冰川之戰時更詭譎——焰心泛著嬰孩掌紋般的金紅脈絡。
    皇宮深處的鎏金搖籃裏，兩歲幼帝突然睜眼。他攥著北海進貢的珊瑚擺件，肉乎乎的手掌滲出龍血。血珠順著珊瑚枝杈滾落，在案幾上匯成一行小篆：螭吻醒，萬邪清。
    玄溟港海底轟然炸開巨浪，沉睡三百年的螭吻石像睜開豎瞳。這尊小皇子用周歲宴祭品煉化的鎮海獸，吞吐的竟是摻了龍塚塵的玄冥真火！聖衣殘骸在火中扭曲哀嚎，星髓被煉成鐵汁，反倒將申篤國的黑鱗戰艦焊成鐵棺。
    "不可能……"心月狐的幻影在烈焰中尖叫，白靈卻看向皇宮方向。她腕間玉鐲寸寸碎裂，露出裏麵嬰孩乳牙雕成的龍紋符——這是小皇子給她的最後殺招。
    符咒入海的刹那，李澤軒懷中的雙魚契約突然自燃。火苗竄上遊國霖的官袍，心月狐的傀儡絲在龍火中化為灰燼。工部尚書癱跪在地，看著袖中掉出的半截冰海沉木，木紋裏竟嵌著未燒盡的聖衣符文。
    暴雨傾盆而下，皇帝在禦書房猛然抬頭。鎮國玉璽正在案上震顫，北海急報無風自展，朱批的"準"字邊緣，赫然留著嬰孩啃咬的牙印。
    "宣白靈明日覲見。"皇帝撫過牙印，目光掃向偏殿的搖籃。幼帝正酣睡，枕邊珊瑚擺件卻多了一道裂痕，宛如螭吻破海時劈開的浪痕。
    千裏外的南洋巽風港，貝萊德商團的旗艦悄然入泊。船長室內，申篤女王撫著新製的第七根箜篌弦——取材自李澤軒脊骨的琴弦嗡鳴如泣。她身後的星軌圖上，代表蒼龍幼帝的命星突然暴漲，金光刺穿雙魚宮門。
    "好個小龍君。"女王咬破指尖，在弦上畫出帶血的星紋，"且看這南洋的噬龍釘，釘不釘得住你的爪牙！"
    浪濤拍岸聲裏，無人聽見巽風港地底傳來鐵器入肉的悶響。三百根刻著貝萊德徽記的青銅釘，正沿著龍脈支流刺向蒼龍腹地……
    白靈踩著被龍脈真火炙烤過的焦土，靴底黏著星髓凝成的琉璃渣。她彎腰拾起半截貝萊德商旗，旗麵殘存的噬龍釘紋路突然扭曲，化作小皇子用靈氣繪製的蝌蚪文——漕運叁佰萬，米粒藏星辰。
    "好個指東打西的計謀。"她碾碎商旗，星火順著袖中蝕星絲竄向帝都方向。千裏外的皇倉內，十萬石新收漕米突然自燃，青煙在糧垛上方凝成北鬥陣圖。巡倉禦史驚惶撲救時，未察覺煙灰裏混著龍塚塵，正將噬龍釘餘毒焚成虛無。
    皇宮偏殿，幼帝抓著乳母的瑪瑙項鏈玩耍，忽然將珠子按進禦膳房新貢的糯米糕。當夜皇帝用膳時，銀筷戳中硬物，挖出的瑪瑙珠內壁竟刻著工部漕船編號。
    "宣工部侍郎！"皇帝震怒的聲音驚飛簷下寒鴉。被召的侍郎跪在階前，後頸新刺的雙魚刺青還滲著血珠——昨夜心月狐剛用他的血重繪星傀陣。
    暴雨突至，白靈立在巽風港鍾樓飛簷上，看著貝萊德戰船在龍脈反噬中傾斜。她腕間玉鐲寸寸碎裂，露出小皇子用乳牙雕的螭吻符。符咒入海刹那，三十根噬龍釘從船底倒飛而出，釘入甲板化作囚籠，將整支艦隊鎖在沸騰的龍脈泉眼上。
    "白會長好手段。"南洋總督從艙底爬出，蟒袍浸透星髓，"卻不知你懷中嬰孩的靈氣，還能撐過幾輪黃道殺陣？"
    白靈瞳孔驟縮，懷中龍紋符突然發燙。帝都方向傳來悶雷，幼帝的搖籃正在暴雨中懸浮，十二枚鎮國玉璽的仿品環繞成陣，吸食著過度消耗靈氣引發的天罰雷火。
    皇帝衝進偏殿時，恰見一道紫雷劈向搖籃。幼帝突然睜眼啼哭，玉璽陣中飛出一枚贗品迎雷而上，在電光中熔成琉璃罩。雷火順著罩麵紋路遊走，竟在磚石上烙出半幅江南漕運圖。
    "來人！查三個月內所有漕糧批文！"皇帝抱起幼帝，發現孩子掌心多出灼痕，形狀與漕運圖上的龍脈節點完全吻合。
    千裏外的白靈似有所感，突然割破指尖。血珠順著蝕星絲滲入海風，裹著龍塚塵撲向江南。十二艘夜泊的漕船無端起火，藏在米袋中的星隕鐵粉遇火顯形，在江麵拚出小皇子用靈氣書寫的八個字：龍困淺灘，當斷其爪。
    浪濤聲中，無人聽見南洋旗艦底艙的異響。被囚的貝萊德大副咬碎假牙，毒液腐蝕鐵鏈的瞬間，艙底暗格彈出一卷巽風港改建圖——圖紙夾層裏，申篤女王用星髓繪製的歸墟海眼陣正在蘇醒。
    皇宮更鼓敲響三更時，幼帝突然爬向星象盤。他沾著藥汁的手指劃過紫微垣，在虛危二星間留下道粘稠的痕跡。欽天監次日奏報，紫微帝星偏移三毫，正對應工部新呈的運河改道疏。
    暴雨初歇的巽風港，白靈踩過甲板上的噬龍釘殘骸。她彎腰拾起半片染血的箜篌弦，弦絲突然纏住手腕，將申篤女王最後的詛咒刺入血脈："且看你的小龍君，承不承得住七殺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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