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出國前師父陳淑娜的意思，出國後的第一步就是在聖保羅做一般貿易，站穩腳跟。輕卡組裝廠項目會談的事，等何洪利來了再說。
    昨天和陳先生一家的會談，在段雲峰心理上產生了不小的震動。陳先生出爾反爾，推翻利潤分成方案倒在其次，陳太太對他打國際長途電話的指責，看來真的讓他臉上掛不住了。
    賈勇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勸段雲峰，他隻好說：“這麽大的變動，我們需不需要先請示一下陳經理呢？畢竟她是我們的上級領導。”
    段雲峰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解釋道：“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我們現在身處海外，這裏的實際情況隻有我們倆最清楚，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陳經理很難理解我們的做法。
    “我們請示了，她要是不同意，非要我留在聖保羅接那批節能燈，我是去還是不去呢？
    “所以，我認為目前的事情主要還是取決於我們兩個人的意見。隻要你沒有意見，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段雲峰已經做了決定，雖然口頭上說是跟賈勇商量，其實也就是告訴賈勇一聲。賈勇同意不同意，他都要去。賈勇知道段雲峰心意已決，便也不再勸說。
    當天稍晚些時候，陳先生如約而至。賈勇趕忙將草擬好的《合作經營協議》遞給陳先生。
    陳先生接過協議，正欲開口，段雲峰卻突然插話道：“陳先生，我有件事想跟您說一下。”
    陳先生見狀，好像早有心理準備似的，微笑著看向段雲峰，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段雲峰深吸一口氣，說道：“陳先生，我打算離開聖保羅，去北方。”
    段雲峰的語氣堅定，讓陳先生覺得這個決定是他已經深思熟慮過的。
    陳先生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他的目光緊緊落在段雲峰身上，似乎想要透過段雲峰那略顯陰沉的表情，窺視到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段雲峰的情緒顯然有些低落，這一點陳先生自然能夠看得出來。節能燈發貨以前，陳先生是怎麽跟段雲峰談的，陳先生心裏有數。到了巴西，陳先生一家又是怎麽跟段雲峰談的，段雲峰要是沒有想法就不正常了。
    陳先生早就料到，段雲峰和賈勇會對昨天會談的內容有情緒。畢竟，會談對合作經營模式的關鍵內容做了修改。
    然而，讓陳先生始料未及的是，段雲峰竟然選擇用離開聖保羅這樣極端的方式來表達他的不滿。
    陳先生嘴唇微張，有些遲疑地囁嚅道：“那……那以後這裏的工作就全交由賈經理負責了嗎？還是你們兩位都要離開呢？”
    陳先生的聲音中透露出些許不安和疑惑。
    段雲峰重重地歎了口氣，無奈地回答道：“就我一個人走。賈勇留下來繼續配合您的工作。我們之前本來就是這樣分工的。
    “我在北方還有一個輕卡組裝廠項目需要處理，那個項目非常緊急，國內的合作方一直在催促我們盡快將設備運過來。
    “我這兩天往國內打電話聯係的也是這個事情。因為事情急，發傳真講不清楚，我就打了國際長途電話，給您添了不少的麻煩。
    “所以，我必須去北方，去落實工廠的場地問題。到了那邊我也好跟國內聯係。”
    陳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段先生，那都是內人信口說的。女人嘛，關注的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您不要往心裏去。”
    段雲峰正色說道：“陳太太說得對。我做的輕卡組裝廠項目跟您的節能燈生意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不應該讓您承擔這個費用的。
    “我在北方的輕卡組裝廠項目的合作夥伴，是個大莊園主。他已經給我安排好了辦公室，就等我過去了。”
    陳先生的心情愈發忐忑起來，他連忙說道：“你們都是做大項目的大公司，我不能因為我這一點點小生意，耽誤了你們的大事啊！”
    陳先生麵帶微笑地舉起手中那份賈勇交給他的協議，語氣誠懇地說道：“你們大可放心，我既然答應了此事，就一定會將其付諸實施的。
    “無論是你們國內公司的貨款，還是你們在此地的分成收入，都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段先生，你就安心去處理你在北方的事務吧，我會與賈經理緊密合作，共同推進相關事宜。賈經理的生活也請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陳先生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將目光轉向賈勇，繼續說道：“這份協議我回去後會再仔細研讀一番。畢竟人上了年紀，眼睛不如年輕時好使，這麽重要的文件必須得逐字逐句地推敲才行。”
    說罷，陳先生便匆匆忙忙地起身離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段雲峰和賈勇一同將陳先生送至大門外，目送著他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地鐵站的方向。
    賈勇看著陳先生的背影，突然開口道：“陳先生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啊。”
    段雲峰聞言，知道自己離開聖保羅的決定讓老謀深算的陳先生沒想到，他得意地問：“哦？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賈勇眉頭微皺說道：“他看起來沒有以前那麽從容鎮定了。你看他剛才那副匆忙的樣子，好像生怕我們看出他的心思似的。
    “難道是因為您這麽快就要離開，他有些措手不及？又或者是他看您生氣了，他覺得麵子上不好看了？”
    段雲峰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哼一聲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隻留下賈勇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口，看看陳先生離開的方向，又看看段雲峰的背影。
    那天之後，段雲峰便開始著手籌備前往北方的旅程，再也不願意過問跟節能燈項目有關的任何事情。
    《合作經營協議》是賈勇起草的，他對協議的內容自然比段雲峰要熟悉得多。賈勇見段雲峰不願意參與協議內容的討論，隻好自己與陳先生就《合作經營協議》展開了溝通。
    過了幾天，陳先生帶來了一份用葡萄牙語書寫的協議，要求賈勇簽字。賈勇推托說，段雲峰是巴西分公司負責人，應該由他來簽署。段雲峰拿起筆就要簽字，被賈勇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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