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鬼門關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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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寅時三刻,吳天翊的額頭燙得灼人,冷汗浸透了三層被褥,牙關卻還死死咬著,發出咯咯的聲響。
    老大夫顫抖著端來藥湯,藥勺剛湊近唇邊,吳天翊便劇烈抽搐起來,喉間溢出破碎的囈語:"左翼... 守住... 箭雨!" 飛濺的藥汁灑在繃帶邊緣。
    他墜入一片血色迷霧中,戰馬的哀鳴穿透耳膜,阿骨打的金狼旗在火海中扭曲變形,斷槍刺入胸膛的悶響與自己的心跳重疊。
    他看見張二柱替他擋箭時飛濺的腦漿,看見李三被馬蹄踏碎的手掌還死死攥著軍旗。
    無數染血的手從焦土裏伸出,纏住他的腳踝將他往下拽,泥漿灌進喉嚨的窒息感讓他在榻上猛然弓起脊背!
    "不!" 吳天翊突然暴喝,翻身滾落在地。
    冷汗黏著碎發糊在臉上,瞳孔裏映著不存在的火光,雙手在空中胡亂抓撓,仿佛要撕碎某個看不見的敵人。
    守夜的醫務兵衝進來按住他時,發現他後背的繃帶已被冷汗浸透,滲出的血水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老大夫枯瘦的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藥碗,渾濁的淚水順著皺紋溝壑滑落。
    他顫抖著將藥湯灌入吳天翊口中,看著少年幹裂的唇瓣被藥汁染成深褐。
    當滾燙的囈語 "一個... 都不能... 丟下..." 從少年齒縫間溢出時,老人再也忍不住,輕輕搖著頭,蒼老的聲音帶著哭腔:"何苦啊... 何苦..."
    守在榻邊的那個曾經跟在吳天翊身旁,充當“臨時護士”的中年婦人突然別過臉去,粗布衣袖飛快地抹過濕潤的眼眶。
    她曾在吳天翊重傷昏迷時,為他擦拭傷口、換藥包紮,此刻望著少年因高熱而通紅的麵頰,哽咽聲再也壓不住:"小王爺也隻是個孩子...... 都燒成這樣了,他咋還想那麽多?"
    她伸手輕輕撫上少年汗濕的額頭,指腹觸到滾燙的皮膚,淚水啪嗒落在沾著藥漬的枕巾上。
    帳外更漏聲沉重,混著夜風卷來的傷員呻吟!
    老大夫顫抖著又舀起一勺藥湯,看著少年無意識咬住木勺的模樣,渾濁的眼睛裏滿是疼惜 —— 這分明是個該被長輩護在身後的孩子,卻早已將十萬將士以及雲中郡那幾十萬百姓的性命扛在了肩頭。
    老大夫將藥碗輕輕擱在案幾上,枯瘦的手指還在止不住地發顫。
    他蹣跚著走出營帳,夜風裹挾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卻不及胸腔裏翻湧的酸澀。
    遠遠望見鄭紹祺的大營裏燭光搖曳,將高大身影投在牛皮帳上。
    老大夫粗喘著跌跌撞撞奔去,枯瘦的身軀直接撞開阻攔的衛兵。
    厚重的帳簾被猛地掀開,燭火被夜風卷得劇烈搖晃,在他布滿血絲的眼裏投下明滅不定的光影。
    "鄭大人!" 他踉蹌著撲到案前,直接跪在木桌前,帶著哭腔喊道 "快把小王爺送回郡府吧!這破營帳哪經得起折騰?他才多大的身子骨,如何扛得住這般重傷?"
    話音戛然而止,借著昏黃燭火,他看見鄭紹祺的披風搭在椅背上,案頭擺著未寫完的戰報,墨跡被指腹擦得模糊 —— 顯然這位大人已在此守了整夜。
    鄭紹祺急忙走上前,輕輕扶起老大夫,歎了一口氣說道"老神醫,您也知道!"
    隨即望著營帳的方向握緊拳頭,"隻要敵軍還在百裏之內,他就算死,也不會離開軍營半步!"
    老大夫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渾濁的眼淚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可再這麽下去,他的命......"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那守在榻邊的中年婦人跌跌撞撞衝進來,圍裙上還沾著未洗淨的藥漬和血斑。
    她發絲淩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胸脯劇烈起伏著,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攥著被血水浸透的繃帶:“林大夫!小王爺又燒起來了,一直在說胡話!”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尾音因過度焦急而發顫,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因心急救人硬生生憋了回去。
    鄭紹祺與老大夫對視一眼,同時轉身衝向營帳。
    燭火在夜風裏明明滅滅,映得吳天翊蒼白的臉忽明忽暗。
    他蜷縮著身子,指節深深掐進掌心,喉間溢出斷斷續續的呢喃:"守住... 城門... 百姓..."
    老大夫望著吳天翊因高熱而扭曲的麵容,顫抖的手懸在半空遲遲未落。
    藥碗裏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恍惚間又回到那場驚心動魄的手術 —— 少年將軍手持柳葉刀,手法利落得如同穿針引線,將破損的髒器複位時,指尖穩得竟不見一絲顫抖。
    那一刻,他畢生所學的醫理在少年的施治手段前,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也不知道這少年出師何人?” 他喃喃自語,喉間泛起苦澀。
    自己鑽研醫道三十餘載,熟讀醫書,可麵對眼前這少年那些大膽又奇詭的療法,卻唯有瞠目結舌的份。
    剖開腹腔縫合髒器、用烈酒消毒止血、甚至化水成冰用冰袋降溫的法子…… 這些聞所未聞的手段,不僅救回瀕死的士兵,更顛覆了他半生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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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夫突然想起少年手術結束後,滿身血汙卻笑得清淺:“林老,救人哪有那麽多規矩?能活下來,便是良方!”
    此刻這話猶在耳畔,可說出這話的少年,卻在生死邊緣苦苦掙紮。
    “林大夫,藥煎好了!” 婦人的聲音帶著哭腔。
    老大夫接過藥碗,看著湯藥表麵浮起的油花,突然意識到自己顫抖的不僅是雙手 —— 這少年的醫術究竟從何而來?是天賜的稟賦,還是藏著不為人知的奇遇?
    而自己,又能否用半生所學,將這顆閃耀的將星從鬼門關拉回來?
    老大夫舀起藥湯時,手腕重重磕在碗沿,褐色的藥汁濺在布滿老年斑的手背上,燙得他指尖一顫。
    他將木勺抵住少年幹裂的唇瓣,低聲呢喃:"小王爺,喝下去... 喝下去就好了..."
    每喂一勺,都像是在與閻王搶奪生命,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少年起伏微弱的胸膛,生怕這呼吸就此停住。
    "退了... 沒那麽熱了!" 婦人突然驚呼。
    老大夫顫抖著摸上少年的脖頸,感受著逐漸平穩的脈搏,眼眶裏積攢整夜的老淚轟然決堤。
    他踉蹌著扶住床案,看著窗外翻湧的朝霞染紅帳幕,恍若看見少年銀槍破陣時濺起的血色。
    昨夜他將珍藏的百年老參盡數入藥,可說是將畢生所學都用上了,甚至違背醫理將寒涼的雪水兌入藥湯,每一步都險如走鋼絲。
    晨光漫進帳內,吳天翊的睫毛終於輕輕顫動。
    老大夫跌坐在地,布滿裂痕的手掌捂住老臉,指縫間漏出哽咽:"老天爺... 好歹把人還回來了..." 他想起昨夜反複在心中起誓,若救不回這少年,便在城門前自刎謝罪。
    此刻帳外此起彼伏的歡呼如浪濤般湧來:"北蠻狗,退啦,退啦……" 老大夫卻恍若未聞,渾濁的雙眼死死盯著吳天翊逐漸恢複血色的臉龐。
    他哪有心思為外麵的歡呼而動容,隻覺雙腿像是被鐵釘釘在地上,酸澀麻木感順著膝蓋直竄心口。
    懷中的藥碗還殘留著溫熱的餘溫,碗沿沾著少年掙紮時咬破嘴角留下的血痕,在晨光裏泛著暗紅。
    突然,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帳簾被猛地掀開,裹挾著晨露的冷風撲麵而來。
    鄭紹祺大步跨進帳中,身後跟著同樣風塵仆仆的歐陽源一等人。
    鄭紹祺的手掌死死攥著腰間的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歐陽源一搶上前兩步,喉嚨裏發出壓抑的抽氣聲,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吳天翊蒼白卻平穩的麵容。
    "小王爺......"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調子,伸手想要觸碰卻又在半空停住,生怕驚擾了這劫後餘生的安寧。
    "鄭大人,小王爺無礙啦!可是......" 老大夫沙啞開口,話未說完便被鄭紹祺顫抖的手勢打斷。
    這位素來鐵骨錚錚的中年人緩緩單膝跪地,望著榻上沉睡的身影, 聲音哽咽得不成調子:"林神醫... 多謝......"
    歐陽源一等人跟在身後,有人悄悄別過臉去擦拭眼角,有人攥緊拳頭微微發顫,營帳內寂靜得隻能聽見吳天翊綿長而平穩的呼吸聲。
    老大夫扶著藥案的手仍在發抖,看著這群戰場上流血不流淚的漢子,忽然覺得眼眶發酸 —— 原來再堅硬的鎧甲下,都藏著一顆為少年將軍揪緊的心
    帳外歡呼聲漸遠,遠處傳來收整殘兵的號角,唯有帳內的少年,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後,終於迎來劫後餘生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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