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姑娘處出來，七姑娘還想著五姑娘那些話，對這小菊道：“菊瑛，你說，五姐姐的那些話，可是在刻意提點我？”
    小菊斟酌了一下，回道：“五姑娘想來是想提點姑娘的，隻是不知為何，不曾明說。”
    主子們的心思，做丫頭的，即使猜到了，也不能太直白的說出來。
    因此，小菊也隻順著七姑娘的話說了兩句。
    卻不知，她們主仆二人離開後，五姑娘身邊的大丫頭紅玉也在問此事。
    紅玉捧了一杯茶給五姑娘，小聲道：“姑娘今日怎麽提點起七姑娘了？”五姑娘跟七姑娘，無甚交情，今日怎麽想起做好事了？
    旁人不了解五姑娘，紅玉這個貼身丫頭可知道，自家姑娘最是麵甜心苦，哪有什麽好心？
    所以，五姑娘今日好心提點七姑娘教養嬤嬤的事情，才讓紅玉這般疑惑，忍不住問了出來。
    五姑娘端著茶盞，用茶蓋刮刮茶沫子，眼角眉梢帶著幾分算計，輕笑道：“她剛回府，又沒有生母庇護，最是無助的時候。我提點她記住，她記得我的好，日後少不得能拉攏過來。府裏就我跟她是婢生子，外家沒有臂助，等出門子了，也能抱個團。”
    雖然都是小娘生的，五姑娘、七姑娘的小娘是從丫頭抬上去的，三姑娘的小娘是媵妾，低位等同於偏房，六姑娘、八姑娘的小娘，是從外麵聘來的商戶女。雖然是商戶，但也算是個助力，至少在錢財方麵，莫小娘跟陳小娘從未缺過。
    紅玉聞言，帶著幾分恭維道：“姑娘想得長遠，奴婢這等愚人，就想不到這些。”又遲疑的問，“若是七姑娘不記姑娘的好？”
    五姑娘輕呷一口茶，回道：“不過是一兩句無關緊要的話，示個好罷了。她若是不記好，日後少來往就是。”
    喝了茶，五姑娘就對紅玉道：“你去將我的書拿來，我再看看。”
    “是。”紅玉便去一旁屏風隔出的小書房裏，拿來一冊書。
    書皮外邊重新包了一層牛皮紙，跟發黃的內裏比起來，顯得有些新，這書顯然是五姑娘常翻看的。
    翻動了一下書頁，覺得有些無趣，八姑娘就合上了書頁。
    一旁的白芨便上前，躬下身子，小聲的對八姑娘道：“姑娘，方才五姑娘叫走了七姑娘，要不要叫人去探探？”
    八姑娘不耐煩道：“有什麽可探的，左右不過是說些閑話。有閑心盯著她們，倒不如盯著點二姐姐她們幾個。嫡枝的二姑娘跟白家的婚事定下，現下嫡枝在給她尋媵妾，你叫人盯著點，隻怕這媵妾就要在咱們家選了？”
    白芨點頭，叫手底下的小丫頭白術去盯著。
    世家貴族聯姻，基本上都會陪嫁媵妾，為的是保證聯姻過去的女子能生下帶有雙方血脈的孩子，維持聯姻的穩定性。
    嫡枝的姑娘出嫁，一般都會在族中尋找幾個有親緣的作為陪嫁的媵妾，越重視這門親事，陪嫁的媵妾親緣關係就越親近。
    就如太太嫁進來的時候，陪嫁的玥小娘，就是太太娘家隔了房的庶出的堂妹。
    太太雖然隻生了三個女兒，但玥小娘生下了哥兒，因此，吳家日後的掌權人，依舊會親近太太的娘家，繼續維持著兩姓之好。
    陪嫁媵妾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就是分擔生育風險的。
    按周禮，正妻所出第一子，為嫡子，其餘皆為庶出。
    太太沒有嫡子，那大姑娘就為嫡出的長女，在婚嫁之上，能博得更大好處。
    因此，嫡枝那邊選媵妾，就不會選大姑娘，所以大姑娘也早早的定了親，明年都要出閣了，而隻比她小一歲的二姑娘卻還未張羅婚事。
    白家與吳家一樣，都是蜀地的貴族世家，兩家聯姻，聘娶新婦，是為了加強兩家的合作，吳家為了日後白家繼承人的位置，肯定會陪嫁媵妾。
    八姑娘隻恨自己年歲太小，不然這媵妾的位置，她還是要爭一爭的。
    就如現如今的玥小娘，雖然是陪嫁的媵妾，但她生下了吳家未來的繼承人，因此，她的父母兄弟也跟著獲利，加深了與吳家的來往。
    這些事情，八姑娘也是從莫小娘那邊聽來的，莫小娘受寵，偶爾吳老爺也會跟她說些閑事。
    對於吳老爺來說，這些事情不甚重要，但對於深宅內院的女子來說，卻是關乎於她們未來的大事。
    八姑娘知曉，自己若是想高嫁，要麽是嫁給小娘所生的庶子為正妻，要麽就是給嫡子做媵妾，嫡庶之間的資源差異太大了。
    她不想自己日後的夫君，如現今的父親一樣，隻能窩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因此，她想做嫡枝姑娘的媵妾，去類似於芙蓉城這樣的地方享受榮華富貴。
    若是時局穩定的時候，吳家還會送女子入宮，八姑娘隻可惜自己沒那福氣，去搏一搏那滔天的富貴。
    因此，八姑娘並未將五姑娘、七姑娘看在眼裏，五姑娘的小娘早就失寵，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七姑娘就更別提了，日後隻怕會被太太隨意打發出去做媵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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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對手，是同一層次的六姑娘，不過她比六姑娘多一個優勢，她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這個兄弟日後有了出息，自己的身價也會隨著水漲船高。
    同樣的，若是自己嫁了一個好兒郎，一母同胞的兄弟，日後也多一條出路。
    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是相輔相成的，而不是犧牲某一方為另一方牟利，八姑娘自認，自己還沒有那般仁愛弟兄。
    八姑娘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更加沒了看書的心情，吩咐道：“去小娘那邊走走，也有兩日未給小娘請安了。將我前日打的絡子拿上，四哥兒最是愛這鮮豔的顏色。”
    白芨便明了，等下去了莫小娘那邊，該如何為自家姑娘表功了。
    等到了莫小娘處，莫小娘見八姑娘拿著絡子逗弄奶媽子懷裏的四哥兒，白芨便見機為八姑娘表功：“這絡子精巧，姑娘特特花了兩日的功夫，才做成，說這顏色豔，哥兒肯定喜歡。小娘你瞧瞧，咱們哥兒樂得都合不攏嘴了。”
    四哥兒才滿周歲，正是對這些鮮豔的小東西感興趣的時候，八姑娘拿著東西逗他，他就樂。
    莫小娘心下更軟了幾分，忍不住摟著女兒，好一陣親香，愛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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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課堂：
    隋唐的時候，隻有嫡長子才是嫡子，好比長孫皇後的兒子隻有李承乾為嫡子，一母所出的李泰，就被褚遂良上奏說李泰是庶，不能僭越嫡子承乾，叫李世民不可太寵李泰。
    我國古代，子女的血統是隨父走的，“嫡子”與庶子是關乎於繼承權，對有繼承權的男子來講，嫡庶很重要，對於女子來說，不管是正妻生的，還是奴婢生的，在婚嫁上影響不大，主要看父親的地位。
    在宋後嫡庶的概念逐漸改變為正妻所出皆為嫡出，側室、侍妾所出皆為庶出，但對於女子的影響不大，因為還是看父兄的地位。女子在未出嫁前，父母死了，分家的時候，就必須給女子留出嫁妝，出嫁後，就不能再插手分家的事情。
    直至到清朝，宗教禮製束縛到達了極致，對女子的壓迫性更大，於是男子嫡庶之分減弱，女子低位更加的低了，女子之間的嫡庶分別才變大，影響到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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