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太回去後，就叫來了七姑娘、八姑娘，隻說明日讓她們去白家，看望一下有孕的四姑娘。
    至於六姑娘，吳太太自有打算，要帶著她明日去拜訪杜家。
    七姑娘、八姑娘隻得應了，離了正屋後，八姑娘臉上多了幾分笑，那人是白家主的外甥，一直住著白家，明日不知有沒有機會見上一見？
    七姑娘見八姑娘莫名的高興，有些不解，看向小菊，小菊隻低聲提醒：“那玉郎，好像是住在白家。”
    七姑娘瞬間明了。
    回去後，七姑娘道：“也不知那玉郎，可真有那般出色？八妹妹好似隻跟她見了一麵吧，就跟白家……姑娘，鬧了一場。”
    小菊提醒：“白家十二娘。”
    “對，白家的十二娘。”七姑娘繼續道：“唉，去年鬧了一場笑話，今年可別再鬧笑話了。”八姑娘丟了臉，自己也會跟著丟臉。
    兩人正說著話，梅瑛匆匆從外麵進來，裙擺都揚了起來。
    “何事這般匆忙？都失了分寸。”小菊低聲嗬斥，叫小梅注意規矩。
    小梅連忙放緩腳步，端著步子，走了過來，先告罪，再說明緣由：“姑娘恕罪。方才何媽媽叫奴婢出去，說太太身邊的夏蟬姐姐私下裏遞了話，叫姑娘與八姑娘明日好生打扮一番，叫姑娘……”剩下的話，小梅有些說不出口，她到底知了事理，知道餘下的話，不是什麽好話。
    七姑娘見她說話吞吞吐吐的，眉頭不由得皺起，小菊就開口道：“何媽媽說了什麽，你隻管說就是，吞吞吐吐作甚？”點名，話是何媽媽說的，小梅就是一個傳話的人，有什麽不好的話，也不關小梅的事情。
    小梅這才開口：“說叫姑娘，多與李家二郎君接觸。”言下之意，不用小梅說，七姑娘也懂了。
    七姑娘臉色漲紅，覺得自己所有的臉麵，在丫頭跟前都丟盡了。此刻，她隻覺得，自己竟不是個清白女兒家，更不像一個朱門貴女，反倒像那些秦樓楚館裏的女子。
    揮手，將茶幾上的東西都拂到了地上。
    破碎的茶盞，散落的茶渣與茶湯濺了一地。
    姐妹兩人跪在地上，祈求七姑娘息怒。
    七姑娘維持著最後一絲尊重，嗬斥道：“滾出去。”
    姐妹兩人便出去了，也不敢走遠，就在門口邊守著。
    聽見裏麵傳出的哭泣聲，小梅臉上的驚惶之色淡去，看向麵無表情的小菊：“姐姐……”她聲音極低，害怕裏麵的七姑娘聽見。
    小菊伸出素白的手，食指立於唇前，示意她不要說話。
    眼角的餘光看向緊閉的房門，姑娘與奴婢，好像……並沒有什麽區別。
    等七姑娘整理好心情，喚她們進去伺候，已經是兩刻鍾後了。
    小菊對小梅道：“你去端盆冷水，我進去伺候。”
    小梅點頭，知曉姐姐是怕自己觸了姑娘的黴頭。
    小菊放輕腳步，將地上打碎的茶盞收拾了，見小梅端了冷水來，就擰了冷帕子，給七姑娘敷眼睛。
    冷帕覆麵，七姑娘沉默一會兒，開口道：“你們隻怕是在心中嘲笑我吧。”聲音極冷。
    小梅有些害怕，看向小菊，小菊神色不變，聲音一如往常輕柔：“奴婢不敢也不曾，姑娘，奴婢知姑娘心裏苦，可是……太太發了話，咱們也隻得聽著。不妨想一想，為何太太突然傳來這話，李家二郎那邊，是有什麽奇處嗎？”
    七姑娘又沉默了下來，等帕子上的冷氣淡去，小菊就換了一次水。
    七姑娘這才道：“你說得是，我不該在這兒自怨自艾，該想想，太太為何要我們姐妹接觸李二郎才是。”
    定然是李二郎身上有所圖謀的地方，不然，家裏也不會白白舍了兩個姑娘出去。
    小菊見她情緒穩定了，反而不再說話，隻輕柔的為她敷眼。
    七姑娘突然抓住她的手，摸著她纖細的手指，感歎道：“也不知道，你這一身好皮肉，最後，會便宜了誰？”
    小梅端水站在一旁，端著銅盆的手微微抖，有些害怕，怕七姑娘將自己姐姐隨意的許人。
    小菊卻帶著淺笑，柔聲道：“奴婢這一身皮肉，大約是便宜給了姑娘。”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奴才的一切，都屬於主子的。而且，七姑娘這話問的不是自己這個奴才，是在傷懷己身。
    七姑娘瞧她溫柔可親，不禁看久了一點，突然感歎道：“旁人都說你們姐妹是雙並蒂蓮，長得像，可我瞧著，怎麽都不大像。”
    梅瑛看起來精明，實際上心思還是單純，菊瑛瞧著溫柔，小心思卻不少，但即使知道對方心思多，自己也離不了她。
    一個處處溫柔小意的人，真的是十分貼心，換做旁人，怎麽都不如她好。
    七姑娘也不是沒想過，換掉小菊，畢竟這人心思太細了，也過於貼心了，在她麵前，總有一種自己被看穿的感覺，但離了這麽個貼心的人，她也覺得不習慣。
    好在小菊有分寸，平日裏從不多言、多看，還能安撫自己的情緒。
    慢慢的，自己就徹底離不開了。
    小菊從頭上摘下一把小巧的刻著芙蓉花的紅木梳，蘸著水，替七姑娘整理頭發，動作輕柔。
    七姑娘慢慢靠在她的肩上。
    晚間，沒有敖媽媽在，小菊、小梅隻能輪流守夜。
    七姑娘道：“明日菊瑛跟我出門，梅瑛，今晚你守夜。”
    姐妹兩人應聲。
    小菊點燃白蠟，借著燭光，翻動著書冊，這書，是她抄錄的，原本留在了吳宅那邊，藏得好好的。
    這書，不能被第二個人看見，包括自己的妹妹小梅。
    言語上的引導，重複性的動作，慢慢的種下心錨，達到操控與控製的目的。
    這種感覺，確實不錯。
    可惜，七姑娘的身份還是太低了。
    不過，沒關係，自己會隨著七姑娘越爬越高的。
    小菊不敢將她們姐妹的命運，交到高高在上的主子手裏，她隻信自己。
    小菊不敢自得，她的每一步，都像是刀尖上行走。
    小菊也曾想過，這些神奇的醫書，祖上是如何得到的，既然有這樣神奇的東西，為何祖上無一個朱門之人。
    不過沒關係，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母親留下來的這些醫書，能護著她們姐妹，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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