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思索著這些，隻覺得腦仁子疼，忍不住皺起眉來，闔眼休憩。她閉目後，靠著漆柱子的花媽媽睜開了眼，看向她。
    花媽媽眼裏，沒有什麽疲累感，昏黃的燭火，照不亮她隱於暗處的麵龐，讓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算計。
    花媽媽也沒想到，不過是一麵，李二郎就對小菊有了興趣。
    本以為，還得細細謀劃，才能讓李二郎生出心思。
    不想，這麽簡單，就有了個好開頭。
    花媽媽見多了男人女人，一個男人對女人有沒有興趣，她一眼就能看出，而且，李二郎對小菊的興趣，顯然是大於已經得到手的七姑娘。
    不過，不能讓小菊這丫頭太容易被李二郎得手了，好貨不能賤賣，自己還想從姐妹倆身上，獲得更大的利益。
    但她還是克製住了自己心裏的想法，眼前這丫頭，不好擺弄，自己得小心些，免得弄巧成拙。
    花媽媽要的是合作共贏，獲取更大的利益。
    李二郎若是真成了並州牧，姐妹倆又有那福氣，生個一兒半女，兒子至少能得個官位，少不了富貴；女兒嫁去朱門為妻房，若是福氣更大些，進皇宮謀一番富貴，也不是沒有可能。
    花媽媽想要改換門庭，將最後的希望都放在了姐妹倆身上，階級的跨越，難如登天，雖然隻有渺茫的希望，就已經值得花媽媽舍去一切，抓住那點子可能了。
    紅蠟燃至尾端，小梅與桂瑛來換崗。
    小梅對兩人道：“媽媽與姐姐快回去休息吧，我與桂瑛去廚房拿了個小泥爐，爐子上燒了一壺熱水，你們燙燙手腳，活活血，解解乏，別懶怠。”
    小菊點頭應道：“我跟媽媽知道了，你與桂瑛守著，別亂走動。”
    小梅與桂瑛連連保證，當差的時候不敢出岔子。
    小菊這才與花媽媽回了屋子，這後麵的矮屋，隻有三間，今日忙亂沒有時間收拾，隻潦草打掃了兩間出來暫時住著。
    花媽媽與小菊暫且住一間，爐子內的碳火還燃著，爐子上的大銅壺，看起來好似能將底下的泥爐壓垮。
    花媽媽瞧了，忍不住噗嗤一笑：“這兩個丫頭，怎麽熱這麽大一壺水？咱們兩個是得有多大張臉？才能用這麽些水？”
    小菊也沒忍住笑了，對花媽媽道：“定然是小梅那丫頭弄的，桂瑛老實，隻能由著她鬧。”
    兩人說笑著，便提了熱水去洗漱。
    白日裏天氣熱，衣裳稍微厚些，都要冒汗，不想入了夜天冷，竟然開始落霧了，小菊不敢擦洗身子，隻能就著熱帕子，簡單的擦擦脖頸、腋下等易積汗的部位。
    兩人動作快，草草洗漱後，熄了爐火，倒下就睡沉了。
    第二日，聽見打更的聲音，小菊立即睜開了眼，準備起床，不想花媽媽已經在梳頭了。
    花媽媽聽見了動靜，對小菊道：“不急，時辰還早。你們小人家，正該多睡睡，我便沒叫你。”
    “往常，我也是這個時辰起的，現下已經睡不著了。”小菊起身，下了床，拿起床頭藤椅背上的外裳，裹緊了些，去推窗戶。
    窗外天光不甚亮，入眼是灰蒙蒙的霧氣。
    花媽媽瞟了一眼窗外，感歎了一句：“難怪昨夜睡起來那麽冷，這霧氣，隻怕過兩日就要冷起來了。”
    “今年倒是比往年冷得早，不知道會不會有霜凍？”小菊想起從前在村裏的時候，家裏的小菜田最怕霜凍，霜一打，菜就全凍壞了。
    花媽媽渾不在意道：“不過是些霜凍，不妨事兒，多添件衣裳就是。”
    說罷，花媽媽放下了手裏的梳子，用一塊錦帕，將發髻包了起來。順著發包處，就插了兩根鎏金素簪子，再綁了一根紅頭須，係了個雙耳結。
    對著銅鏡照了照，見收拾妥當了，就對小菊道：“你既然起了，就洗漱收拾吧，我叫人端飯食了，吃了早食，換小梅她們兩個的差。”
    小菊應是，兩人正說著話，門外就有人小丫頭叩門道：“花媽媽、菊瑛姐姐，可起身了，月娘姐姐叫我給你們送早食來了。”
    花媽媽看了一眼小菊，示意她去屏風後穿衣裳，自己去開門。
    門一開，花媽媽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道：“你是哪裏當差的丫頭，勞你走這一趟了。”隻見這丫頭年歲不大，圓圓的臉兒，頂著兩個圓發包，瞧著倒是倒是討人喜歡，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彎彎的，似月牙兒。
    “我叫荷花，平日裏做些灑掃的活計，順帶著給郎君養的鸚哥喂食。”說著，小丫頭，便將食盒遞給了花媽媽，花媽媽又問，是誰叫她送食的，丫頭回：“是月娘姐姐叫我送的。”
    花媽媽聽了，就笑著道：“那就勞你對月娘姑娘道聲謝，倒是給她添麻煩了，此後我們自己去提就是，都是伺候主子的，何必如此外道。”說著，花媽媽就從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一塊糖塊，塞給丫頭，叫她甜甜嘴兒。
    丫頭就含著糖，樂嗬嗬的走了。
    小菊穿好了衣裳，散著發，從屏風後出來。
    花媽媽對她道：“看來，那石弦月是個伶俐的，你這丫頭，心中可有什麽計較沒？”石弦月是郎君奶母的女兒，平日裏管著郎君房裏事，現下叫人送吃食來，看似好意，隻怕是想告訴她們，誰才是管事的。
    小菊笑道：“師父這話問得，是要考校徒兒嗎？”
    花媽媽見她避而不答，就知道是不想落入口實，心下感歎，這丫頭越發的滑不溜手了。
    兩人吃了早食，去換差。
    剛過了角門，就見院子裏站了好幾個仆婦候著了，小梅與桂瑛在廊下，與李二郎的書童在言語。
    見她們來了，連忙見禮。
    小菊看向院子裏的仆婦，就問：“這些人是？”
    歸鴻道：“這是郎君身邊伺候的仆婦，現下候著，等著伺候郎君起身。”
    小菊微微皺眉：“可是我等伺候得不好了，才叫人這些巴巴的來候著。”這話問得，著實是不客氣。
    歸鴻有些訕訕道：“菊瑛姐姐莫吃心，月娘姐姐想著，你們昨日奔波勞累，這才遣人幫著伺候。”主子身邊的丫頭別苗頭，自己這個書童，夾在中間，叫個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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