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娘給順喜遞了一個眼色，順喜便了然的上前，從身上扯下一個荷包，遞到齊媽媽的手裏：“齊媽媽你透個底，老夫人叫眾位娘子來，可是有什麽要事兒？”
    齊媽媽擺手，並沒有接那個荷包。
    王五娘見此，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往常到琉璃院打聽什麽消息，遞個荷包就行，現如今齊媽媽不收荷包，就說明婆母對自己有意見了。
    齊媽媽肅著臉道：“眾位娘子，請進去吧。”
    十幾個女娘，相熟的各自遞著眼色，按照地位的高低排列。
    王五娘雖然輩分低，但她身份高，因此站在最前邊。
    等眾人進去後，才發現楊夫人高坐主位，左右兩側站著兩個樣貌一般無二的女娘，下首坐著的是琪小娘。
    吳小娘抬眼望去，瞧見楊夫人身旁的兩個女娘有些驚訝，因為這兩個人正是她從前的丫頭菊瑛、梅瑛。
    兩姐妹穿著素色的羅裙，腰間係著宮絛流蘇，沒再梳丫髻，而是梳了現如今後院女娘們喜歡的雲鬢團髻，頭上戴著的是牛皮遠山冠，用一根碧玉簪固定。
    通身的氣度，瞧著不像是伺候人的丫頭，倒像是哪家教養出來的千金小姐。
    吳七娘暗歎：倒是真叫這兩個丫頭攀上高枝了，自己當初究竟是著了什麽魔，一心一意的將她們推到老夫人跟前？
    那時候，就跟著了魔似的。
    眾人給楊夫人行禮，楊夫人叫眾人坐下。
    楊夫人坐在上首，沒有說話，底下人也斂聲屏氣，不敢言語。
    王五娘坐了一會兒，耐不住性子問道：“不知今日，母親叫咱們過來，可是有要事要吩咐？”
    琪小娘聽了這話，看了一眼王五娘，那眼神裏帶著幾分了然與看好戲的模樣。
    楊夫人看向王五娘，沒有說話，一時間王五娘感覺如芒在背，心中有些惱怒與忐忑，惱怒的是楊夫人在她跟前裝腔作勢，忐忑的是對方是自己的婆母，今天的樣子好似要找茬的，自己到時候該如何回擊呢？
    婆媳之間，兒媳天生就矮了一頭。
    楊夫人看了一會兒，聲音有幾分冷的問道：“聽聞，你近些日子，喜歡上了荷包手帕，還喜歡蜀地的手藝？”說著，她向齊媽媽示意，齊媽媽便屈膝，從後麵丫頭的手上，接過一個漆盤，裏麵放著兩個荷包，跟兩方手帕，她端著東西就來到王五娘跟前。
    王五娘看向這荷包與手帕，不明白楊夫人是什麽意思，但她低頭看了一會兒，覺得這荷包與手帕上的花樣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站在後麵的順安與順喜見了，順喜臉色一下子就白了，想要提醒，但看看這場合，到底沒敢張嘴。
    坐在下首的吳七娘見了，麵露疑惑，倒是她身旁的蘅娘張了口：“原先，烏小娘最喜這燕雀。”
    王五娘看向棋盤內荷包上的花樣，正是飛燕銜泥築巢的紋樣，臉色黑了幾分，反應過來，楊夫人是在點她磋磨烏山意一事。
    楊夫人見她沒有說話，就道：“怎麽？現如今又不喜歡這樣式了？”
    王五娘不敢不回話，隻臉色難看的回道：“兒媳喜歡。順喜，還不快將東西接過去。”
    楊夫人聞言，就道：“喜歡就好，日後有什麽喜歡的樣式，就叫繡房的丫頭做來，倒不必叫二郎房裏的人做，她們也不是繡娘，沒啥好手藝。不過，你作為主母，日常的教導幾句，也是應該的，隻不要過火才是。”
    王五娘沉著臉，起身行禮道：“母親訓誡的是，兒媳謹遵母親教誨。”
    楊夫人聞言，點點頭，示意她坐下，這才看向其餘人道：“今日叫你們來，是要說說生育備孕一事。我雖然沒有生育過，但也明白，生育一事急不得，更不能亂吃坐胎藥。”
    眾人起身齊聲應是，坐下來後，眼神或明或暗的都看向了王五娘那邊，明著看的，是李桓後院裏那些得寵妾室以及琪小娘，暗裏打量的是站在後麵的通房與不得寵也沒有孕育子嗣的，以及吳七娘跟蘅娘。
    楊夫人這話，其實就是在點王五娘磋磨妾室，妾室為了不被磋磨，一心求子，這才吃錯了坐胎藥暴斃而亡。
    烏山意的死，在州牧府內也是不大不小的談資，她雖然隻是李二郎的一個妾室，但平白無故的突然死個人，這些閑得無聊的小娘，可不得說道說道。
    要知道，自從楊夫人掌家後，後院裏的妾室與通房，除了病死的，就沒有突然暴斃而亡，隻有那不長眼的，以為了州牧幾分寵愛，就恃寵而驕被州牧厭棄或者是趕了出去的。
    哪知，王五娘嫁進來才多久，後院就死了個妾室。
    真說起來，那暴斃的妾室之死，源頭還在王五娘這個大娘子身上。
    如果她不磋磨妾室，那烏小娘也不會病急亂投醫，最後香消玉殞。
    王五娘此刻臉色漲紅，難看到了極點，覺得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話。
    楊夫人見此微微皺眉，也不知道王家是如何教養女兒的，高門貴女卻沉溺於情愛之中，也不知道王家到底是疼寵孩子，還是半點不在意孩子，隻圖嫁出去了事。
    楊夫人看向眾人，又道：“這些日子，州牧大人道，咱們家子嗣還是太單薄了些，每隔五日，便安排府醫為大家診平安脈，調理好身子，才好延綿子嗣。隻是，子嗣一事不可強求，你們放心，你們既然入了李家，就是李家的人，隻要我還在一日，便缺不了你們的衣食，若是底下人有怠慢的，隻管來琉璃院回稟。”
    楊夫人先是傳達了李桓催生的意思，接著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對於子嗣，她曆來的想法就是不強求。
    李恒這些日子，對於李二郎膝下子嗣單薄頗有微詞，因此才叫楊夫人傳話敲打王五娘。
    楊夫人對此，隻傳達他的話，至於敲打王五娘，倒不是為了子嗣，而是因著王五娘善妒磋磨妾室的緣故。
    簡單的訓完話後，楊夫人將自己身邊的一個老嬤嬤，調到了東大院，明著放了一個眼線，告訴王五娘不要再犯。
    烏山意那邊，楊夫人叫人重新打了棺材，將其葬在了自己的陵墓偏室之中。
    烏山意是賤妾，沒有生育子嗣，也沒有上族譜，且李二郎這邊還沒有修建陵墓，她死後入不了李家祖墳，因此，楊夫人做主將其陪葬於自己墓中。
    叫眾人散去後，楊夫人留了王五娘一會兒，對王五娘道：“二郎再過半月，就要去邊疆赴任，你這邊是個什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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