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郎聞言，就道：“今日，瑛娘你出門了？”
    聽了婆子的通稟，李二郎不由得微微皺眉，他已經叮囑過瑛娘不要出門了，對方卻沒有聽。
    小菊便帶著淺笑回道：“今日聽劉夫人說，軍營裏缺藥，我就帶著護衛出門，看看能不能從那些商販手裏買來藥。”劉夫人便是縣令夫人。
    說著，又帶著幾分羞怯，垂下眼眸道：“聽劉夫人說，郎君近些日子，一直為此煩憂，妾想為郎君解憂……”
    她這一番情誼，李二郎也不好再惱，隻無奈道：“下次，這些事情，叫下人去就行。”
    小菊腦袋更低了幾分：“下人……終究不能代表妾的心意，郎君的事情，妾隻想親力親為。”
    李二郎現在隻瞧得見對方的頭頂，不由得感覺有些好笑，平日裏瞧對方穩重，沒想到表達心意的時候，卻這麽大膽，又那麽羞臊，實在是讓人覺得矛盾，想去探知她心中究竟是怎樣想的。
    兩人說著話，丫頭來報：“林姑娘，那商人來了，在堂屋裏候著。”
    小菊對李二郎道：“郎君，要去見見那行商嗎？我第一次跟外邊的人打交道，怕自己見識短淺，被人哄騙了去，郎君可願意替我把把關？”
    她這樣說，李二郎便欣然同意。
    等到了堂間，那行商顯然是認識李二郎的，忙不迭的抱拳行禮：“小民見過李大人，大人金安。”
    李二郎沒有應聲，隻自顧自的拉著小菊坐在首位，那行商半點沒覺得慢怠了，畢竟對方可是貴人，自己一個商賈能見對方一麵，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
    李二郎打量了行商兩眼，不過是尋個行商，不見有什麽出眾之處，便失了興趣，隻說兩句：“娘子雖然年輕，但也不是你等可欺瞞的，若是你敢欺瞞娘子，我不管你背後是哪個商行，你且看你背後的人，敢不敢護你。”
    這些話，算不得說得有多狠，但是，行商隻得連連作揖，表示自己不敢。
    這些世家出身的貴人，隻需要一句話，自有人替他解憂，因此，行商不敢懷疑對方的話真假。
    李二郎說罷，就離開了，隻叫小菊自己做主就好。
    在李二郎看來，這些事情，不過是後宅女子過家家的般的事情，並不放在眼裏，但還是叮囑了一句：“商賈低賤，不可多交。”
    小菊應是。
    士農工商，這樣的階級劃分，已經持續千百年，是刻在人骨子裏的烙印。
    李二郎離開後，那行商才敢起身，對小菊行禮：“林姑娘有禮。”
    小菊對伺候在堂裏的小丫頭道：“去上茶。”
    等丫頭下去後，堂裏就剩翡翠在這伺候，小菊才問道：“不知該如何稱呼？”
    行商拱手回道：“小民得主家恩情，賜姓楊，行十二。姑娘叫小民楊十二郎即可。”
    “嗯，請坐。”小菊會意，請他坐下。
    此時丫頭端了茶上來，楊十二郎拱手謝過，這才坐下。
    小菊便問起藥材一事，楊十二郎就道，自己主家那邊，有一批上好的藥材，暫時還沒有買主。
    小菊便與之相商起，采購的細節，還有要預付的定金這些，又叫人拿來筆墨，寫下契書。
    小菊對翡翠道：“這墨磨得濃了，字跡幹得慢，你將這些紙張，攤到隔間的小書案上，一張張分開來，別將墨跡暈染了。”
    翡翠應是，楊十二郎也誇小菊行事細心。
    翡翠將幾張契書拿了進去，一旁的丫頭要來幫忙，翡翠道：“你在這聽候傳喚，我去去就回，也用不著人幫忙。”
    丫頭便應聲，站在了小菊身旁聽候吩咐，她是縣令夫人撥派來伺候貴人家女眷的，自然是聽貴人吩咐。
    翡翠進了隔間，從書桌底下，抽出一卷帶著墨跡的紙，那紙與寫契書的紙張一模一樣，隻是墨跡早已幹透。
    將卷著的紙展開，放在其中一張契書下，用鎮紙壓著。
    等外邊喝了一盞茶，翡翠便來回稟，墨跡已經幹透，小菊便與楊十二郎各自落款。
    從始至終，楊十二郎對多出來的那一張紙，沒有什麽反應。
    等回去後，他便將那紙抽了出來，放置於信封中，叫人快馬加鞭，送往並州。
    小菊這邊處理好事情，還不等多歇一歇，外邊便響起號角的聲音。
    小菊忙問翡翠：“這是什麽聲音？我聽著像是號角？”
    翡翠也不知具體是什麽聲音，一旁的小丫頭答道：“回姑娘，確實是號角的聲音，城牆上吹響這號角，應該是發現了敵人的蹤跡，又要打起來了。”
    比起主仆二人的慌張，這小丫頭倒是十分沉得住氣，她從小在邊關長大，早已習慣這樣的號角聲。
    主仆二人都懸起了心，小菊忙問道：“那郎君是不是要上戰場？”
    等小菊帶著人追出來的時候，隻瞧著李二郎穿著鎧甲，騎上戰馬，拿著長槍，帶著人去集合。
    小菊心緒不寧的在衙門等了半日，晚間天黑了，才得到消息，這一場戰役，山海關這邊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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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菊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就帶著護衛與翡翠，又用牛車，拉了一車傷藥，往軍營趕。
    軍營就駐紮在城門附近，一路走過去，路上倒著的，都是受傷的士兵，耳畔聽見的，都是人的哀嚎，軍醫帶著人，已經忙了一日一夜。
    還有許多的婦人，拿著布帛，在幫著包紮傷口。
    小菊瞧見，一個瘦小的士兵，拿著烙鐵，往一個斷臂的士兵傷口處烙去。
    淒厲的慘叫聲傳來。
    翡翠見了，忙想捂住小菊的眼睛，小菊揮開了她的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小菊知道，對方這樣做，不是為了折磨人，而是快速止血，不然傷口的血流盡了，那傷兵也就沒命了。
    小菊鎮定下來後，忙吩咐道：“我們去幫忙，你們將藥拉到軍營裏去，就說是先鋒軍李大人家眷，送傷藥來了。”
    “喏。”護衛頭子領命，就帶人將藥材，送到軍營去。
    “翡翠，我們也去幫忙。”小菊的話音落，翡翠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就將自己頭上的發帶扯了下來，當做攀膊，將袖擺收攏，去幫忙。
    軍醫瞧見兩個皮膚白皙不像是民婦的娘子過來幫忙，就問了一句對方的來曆，得知是先鋒官李大人家的家眷，便不再多言，隻叮囑了兩句如何包紮傷口，就不再管她們。
    小菊力氣力氣不夠大，就由翡翠束縛住傷者，她來包紮。
    雖然，她已經許多年沒有碰這些東西了，但是她還記得，阿娘還在的時候，教她如何包紮傷口，如何縫合傷口，如何清洗創口。
    這些倒下的傷兵，多是刀傷，創傷口太大，血止不住，傷藥倒上去，就會被血衝走。
    小菊深吸一口氣，極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吩咐翡翠道：“你去找一些蠶絲線、還有烈酒或者濃醋，還有結實的鐵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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