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見李乾進來了，起身行禮道“女兒見過阿爹。”
    李乾瞧見了，慈愛的道“昨天，底下的莊子進獻來兩張雪狐披，我叫人拿去繡房，給你做了個披肩，雖然立春了，但外邊風寒料峭，出門多穿些衣裳，可不能學那些愛俏的女娘，為著俏就少穿衣裳，凍得臉青白。”
    少女笑著應道“阿爹放心，女兒記住了。”
    李乾點點頭，隨後又對小菊道“姨娘，方才的話你還沒回我呢。”
    小菊沒好氣道“回你什麽，回你為什麽不告訴你選秀的事情，還是回你為什麽要婋婋去選秀？”
    李乾見此，在一旁的官帽椅坐下，帶著幾分討好的笑道“那就一並都告訴兒子，我不嫌姨娘你嘮叨。”
    小菊覺得自己一輩子的修養，在這沒臉沒皮的外甥麵前都繃不住，還不嫌自己嘮叨？聽聽，這是人話嗎？
    一旁的少女見了，就道“阿爹也是，就愛在姨祖母麵前弄舌，姨祖母且不理阿爹，跟孫女兒說也是一樣的。”
    小菊就道“很是，我就跟我們婋婋說，不跟某人嘮叨。”
    見小菊指桑罵槐，李乾也不惱，就道“沒事兒，兒子一並聽聽。姨娘是什麽時候知道選秀的事情的？”
    小菊半靠在軟枕上，歎道“比你也沒早幾天，李時煜將所有的皇孫拘在了京裏，這幾年序齒大的，都陸續指婚成親，成了親的就封為郡王打發到封地，隻有他們成親的時候，你那兩位兄長才能見一見孩子。”說到此處，小菊有些怨念，李二郎這人疑心病重，心思更是深沉，第一次見將孫子、孫女都拘到身邊，不讓孩子見父母的，至於那些跟著孩子回京的妾室，一月也隻有一日能見到孩子。
    有時候小菊真的懷疑，李二郎是不是顱中有疾？盡幹些不是人的事兒。
    李乾聽到此處，也沉下了臉，對於這一點他確實怨氣也不少，一共生了七個孩子，沒一個養在自己膝下，這幾年他索性就不生了，後院裏麵隻有幾個沒有生育的妾室，這麽多年了，能生早就生了。
    小菊繼續道“大哥兒定親幾年，也到了成婚的年歲，下麵幾個哥兒，年歲差不多都可以議親了，再加上二姐兒、三姐兒，你膝下的幾個孩子都到了議親的年歲，京裏那邊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隻要找機會讓你進京，就會借機奪你兵權，你阿娘當心你行事過激，鬧出什麽事情來，才叫我暫且不告訴你。”
    李乾聽了這話，就道“我回不回京，京裏那邊都會找機會奪兵權，這不是阿娘與姨娘瞞我的理由，再者我不樂意婋婋入皇家，為何你與阿娘執意要婋婋入皇家？”這件事情，幾年前李乾就提過，皇家不是什麽好地方，他怎麽舍得親手養大的孩子，進那汙糟的地方。
    小菊看向李乾，見他神情認真，顯然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長歎一聲道“這件事情還要從三十多年前說起，那時候我與你阿娘剛剛嫁與李時煜做妾，他那時候還是並州李家的繼承人，北地旱災領了差事賑災。”
    “這事兒，兒子知曉，聽阿娘提過，那時姨娘與阿娘遇到奇人異事批命。”李乾道。
    回憶起往事，小菊有些唏噓，當年那和尚留下讖語，那時的自己想了不明白讖語的意思，但現如今已然咂摸出味道來。
    於是，小菊就看向少女，對少女道“婋婋，將你脖子上的玉牌拿出來。”
    少女有些不解，但還是聽話的將自己脖子上戴著的玉牌拿了出來，這玉牌是她幼時就掛在身上的東西，聽阿爹說，當初之所以在山裏發現自己，就是因為遠遠的就瞧見一陣金光，他尋著金光而來，見著了受了重傷的自己，那時候自己被狼群所困，是這玉牌散發出的金光救了自己，但那金光沒遭受一次狼群攻擊，就淡上一分，如果不是阿爹來得早，射殺了頭狼，隻怕自己早就葬身狼腹。
    少女對這些事情沒有任何的印象，隻記得自己被李乾所救，夜夜高熱夢魘啼哭，是李乾拿著佩劍夜夜陪伴，自己才活了下來。
    小菊看見這玉牌，對李乾道“這玉牌你可眼熟？”
    李乾當然眼熟，當初他救了婋婋，日日照顧孩子，自然眼熟孩子身上唯一的配飾，還將這玉牌的圖樣畫了下來，查探婋婋的出身來曆。
    再加上那時候，才五六歲的孩子夜夜夢魘啼哭，看過的大夫都說這孩子活不長，還是府裏的一個老婆子說“姐兒脖子上掛了一塊玉牌，上麵的字號像是某位仙神的名號，不如將仙神的名號刻於牌位之上，日日供奉，求仙神庇佑，也許能得兩分緣法。”
    那時候的李乾年輕氣盛，不信鬼神，但想起自己救下孩子時遇到的金光，想著試試也無妨。不想刻了牌位，供奉了一日，當天孩子的高熱就下去了，就一直供奉到如今。
    小菊道“這玉牌其實是你阿娘的。”
    李乾聞言，驚訝道“阿娘的東西？我怎不知？”
    小菊回道“這東西準確來說，是當年給我們姐妹批命的和尚留下來的，他念了讖語，一道流光就落於你阿娘跟前，便是這玉牌。當年的事情鬧得太大，我囑咐你阿娘將玉牌貼身放著，不可告與旁人知曉。”
    “那這東西，怎麽會落到婋婋手裏？”李乾問的，也是少女的疑惑，既然這東西是遠在京中的祖母之物，為何會出現在自己身上，難道自己本是京城人士？那年幼的自己，緣何會流落到幽州這樣的苦寒之地？
    小菊抬眸看向少女，帶著幾分追思“婋婋的父母是誰，想來你也知道？”她雖然是問句，但十分肯定，李乾一定知曉少女的身世。
    少女有些驚訝，看向李乾，問道“阿爹知曉我生身父母是誰？”為何這些年來從未提起過。
    李乾聞言，裝作哭天搶地的模樣道“難道你知曉了生父生母，就要拋棄你老父親嗎？唉……蒼天呐，我這是養了個不孝女，她要拋棄她可憐的老父親，嗚嗚……當初是誰不辭辛苦，日日熬著心血將她養大的，孩子大了，不要爹了……”他一聲嚎得比一聲大，小菊看著外甥，露出個嫌棄的表情，伸手從老地方摸到個雞毛撣子，李乾立即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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