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外，皇室宗親都到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閑談。
    “這規製，已經超過了一位親王世子的規製，二叔，你說陛下是不是有意立秦王殿下為太子？”
    “老夫也不知，不過……今日這周遭巡邏的護衛，好像多了些？”說話的宗室，看向奉天殿外站著的護衛，除了這些當值的守衛外，他今天光巡邏的就看到了兩班，而且麵孔是不同的。
    這些宗親也不蠢鈍，都瞧出了今日的大婚有些不對，但沒有人明言，都是在用似是而非的言語暗喻。
    李綏與李虺先到了，李綏掃了一眼奉天外站著的宗親，對李虺道“翎弟這大婚，看起來倒是比阿兄你那次要隆重些。”
    李虺麵色黑了，對李綏道“也不知綏弟大婚的時候，是否能及得上翎弟這次。”
    李綏渾不在意道“肯定比不上，畢竟我是在宮外成親。”
    李虺麵色更黑了，明明知道親王世子除了李翎外都是在宮外成婚，李綏還這樣問，肯定是故意譏諷自己。
    李綏好像沒看出李虺的不悅，一直問東問西，直到李虺麵色黑得不能再黑，快要爆發的時候他就突然改了話題，讓李虺憋了一肚子氣，還發不出來。
    李綏在心裏憋笑。
    很快，外邊就響起了禮樂之聲，宗親按照輩分與爵位高低，依次站立，很快就有女官帶著內命婦而來。
    為首的是楚王妃與蜀王妃，至於越王妃今日她作為迎親女儐，會在宮門前將新娘子迎進來。
    很快，就有人通報“昭陽夫人到！”
    內命婦與皇室宗親齊齊行禮。
    小梅抱著靈牌下了轎輦，前邊站著的宗親與內命婦見了，已經見怪不怪了。
    昭陽夫人每次出席盛典，都會抱著長公主的靈牌，初時還有人覺得驚奇，覺得昭陽夫人不該帶著靈牌參加喜事從而向皇帝進言，但皇帝隻道“夫人思女成疾，寡人倒不好責怪於她，便由著她去吧。”
    此後，皇室內外都稱讚陛下仁愛，體諒昭陽夫人不易，又覺得昭陽夫人果然受寵，到如今的年歲都蒙受聖寵，說出去誰不豔羨？
    “惠順儀到！”
    蘅娘落了轎，看向小梅，對小梅道“本想找梅姐姐同行，不想姐姐來得如此之早。”
    小梅看向她，露出一抹笑道“今日高興，出門就早些，倒是我心急了。”
    蘅娘道“我若是姐姐，我也心急。時間過得真快，轉瞬間姐姐的孫子都要成親了。”
    “是呀，時間過得真快，再過兩年，我也是耳順之年了。”小梅也感歎了一句，她成親算晚的，二十多歲才生下李乾與李澹兩兄弟，李乾成親早，十四歲就與秦王妃大婚，十五歲秦王側妃就生下王長子。
    蘅娘道“當年，咱們誰能想到，郎君能成為陛下？說實在的，當年的我其實對梅姐姐豔羨不已。”
    小梅驚疑“羨慕我？那時的我有何豔羨之處？”那時候，蘅娘是正經嫁進來的妾室，自己還是個奴婢，小梅確實不知道對方羨慕自己什麽？
    蘅娘回想起過去，將從前不曾吐露的隱秘說了出來“當年我最豔羨梅姐姐的，就是你的笑，那時候吳姐姐還在世，你在她身邊，我們雖然見麵的次數不多，但每次你跟在熹宸夫人身邊都帶著笑，燦爛的、鮮活的笑。”對於那時的蘅娘來說，那種笑容是一種奢望。
    小梅扯起嘴角笑了笑，回道“其實那時候反倒是我羨慕你，我羨慕你出身世家，是正經的主子，榮華富貴一樣不缺。”
    兩人說罷，看向對方，最後無奈的相視一笑。
    也許人心都是不足的，隻瞧得見別人比自己好的，看不見自己比他人足的。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有其它的嬪妃到來。
    現如今後宮最受寵的，是兩個十七八的美人。
    小梅看了一眼這些鮮嫩的宮嬪，就別過了臉。
    以皇帝現如今的年歲，這些後進宮的宮嬪現如今不管有多受寵，到最後都是殉葬或者是出家祈福的命。
    蘅娘也別開了眼，對小梅道“聽聞，陛下最近喜歡納了一個十四歲的采女。”
    小梅微微眯起眼睛“宮嬪進宮的年歲，最少都要及笄，那采女……”
    蘅娘道“那采女原先是太極殿外的侍花女。”
    小梅歎了一聲“造孽。”
    蘅娘道“今日大喜的日子，咱們不說這些了。我好像聽見了鳴鼓聲，新娘子應該快到了。”
    三馬厭翟車緩緩駛入宮門，禮樂聲齊響，宮門前鼓聲起。
    車駕前後有障扇，宮人侍衛井然有序的站立在翟車之後。
    越王妃看向那赤金的厭翟車，眼眸微微睜大，這是太子妃才能搭乘的車駕。
    禮官看見女儐相，與其後的內命婦，就上前對越王妃道“娘娘，該迎世子妃出車駕了。”
    越王妃看向禮官，小聲道“這車駕……”
    禮官道“是內廷準備的。”
    越王妃便不再多言，隻麵上的喜氣一掃而空。
    這一場婚禮，透露出詭異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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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世子妃落駕。”兩位女官用方扇左右交叉打開車駕的簾子。
    頌安與時祺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婋婋出了車駕。
    越王妃看清她身上的服製後，緊緊的攥緊拳頭，不讓自己失態。
    青織成褕翟，上繡鸞鳳與雲紋，腰間兩側係長綬帶，各掛著一組玉牌，頭戴九樹花釵配博鬢一對。
    等婋婋上前走近後，越王妃瞧見她身後的大帶，是十二色章文，這是皇後與太子妃才能用的文色。
    越王妃見此，忍不住斂聲屏息，迎婋婋這位世子妃入宮。
    進了宮門一路走至奉天殿，李翎著吉服在奉天殿前相迎，在看見婋婋身上翟衣後，麵露幾分驚駭。
    一旁的李澹扶住了李翎的手臂，對李翎道“好侄兒，你該去迎新婦了。”
    李翎瞪著眼看向李澹，李澹麵色不變，淡淡道“去吧，父皇與宗親們都等著呢。”
    李翎小聲道“叔父，這翟衣……”
    “嗯，內廷備的。”李澹回他。
    “規製上不合。”李翎掙紮。
    李澹看了一眼，回道“太子妃不是這規製嗎？”
    說罷，也不管李翎有多麽的驚駭，李澹又看向李翎道，“哦，我差點忘了，你身上穿的是郡王的規製。阿兄當時隻說準備太子妃的禮服，想必是忘了你了，你也別怪你阿爹，他事忙，一時忙忘了也是有的。”
    李翎？？？？？
    李翎懵了，這是重點嗎？重點不是這規製越矩了嗎？
    李澹沒管他，隻催促他們快進去，宗親們還得在殿外相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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