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晨曦剛染紅海麵，鄭賢智便來到老祖宗的密室外等候。
    石門開啟時，鄭朝陽已換上一身利落的藏青道袍，見他來了，隻淡淡囑咐：“談判不必求全，守住四六分的底線即可。
    若孫家鬆口，便順勢敲定藥材供應的細則，切記每筆賬目都要落在紙契上。”
    “孫兒明白。”鄭賢智躬身應下，心中已將談判要點過了一遍。
    剛走出回廊，便見孫瑤站在甲板上等候，淺綠衣裙被海風拂得輕揚，見他出來便笑著招手：“鄭大哥，現在回獸島嘛？”
    靈舟破水而行，比昨日更顯輕快。孫瑤似乎心情頗好，偶爾與鄭賢智說起獸島的趣事。
    靈舟停靠獸島碼頭，這次已經有人在等候，直接讓兩人去議事大廳。
    剛到廳外，便見兩扇雕花木門緩緩敞開，一股沉穩的靈氣撲麵而來。
    鄭賢智抬眼望去，隻見大廳內早已坐滿了人。
    主位上，孫承宗身著深褐蟒紋長袍，神色肅穆地端坐著；
    兩側的檀木椅上，六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依次排開，雖衣著樸素，周身卻散發著不弱的靈力波動，顯然都是孫家的核心長老。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有審視，有探究，卻唯獨沒有意外，仿佛早已料到他今日會來。
    孫承宗率先開口，聲音洪亮如鍾：“鄭小友一路辛苦，老夫與諸位長老已在此等候多時了。”他抬手示意，“請入座。”
    鄭賢智目光掃過廳內眾人，坦然走到下首的空位坐下，拱手道：“家主與長老們盛情等候，晚輩愧不敢當。
    今日前來，是為前幾日與家主談及的丹藥合作之事，盟內已給出答複。”
    孫承宗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撫須道：“哦？鎮海盟同意合作了？”
    “正是。”鄭賢智迎著眾人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開口，“鎮海盟認為孫家的提議頗有誠意，但關於四階丹藥的分成，我們有個不情之請——”
    他頓了頓，清晰地說道：“一階至三階丹藥，我鎮海盟可代為煉製，所需藥材需由孫家全權供應；
    至於四階丹藥，考慮到煉製耗時與風險，成品分成還請改為五五分賬，不知家主與長老們意下如何？”
    話音剛落，右側一位紅臉長老便皺起眉頭：“五五分？鄭小友怕是不知四階主藥材有多難得吧？
    我族妖獸跋山涉水方能采得，這般分成未免太苛刻了！”
    鄭賢智早有準備，從容回應：“長老此言差矣。孫家有藥材，我鎮海盟有丹方與煉丹師，缺一不可。
    低階丹藥鎮海盟分文不取藥材費用，已是讓利；四階丹藥的煉製需耗費大量心神，稍有不慎便會丹毀藥亡，五五分賬實則是人力與藥材的等價交換。”
    他目光轉向孫承宗，語氣誠懇：“當然，我也知孫家培育藥材不易。若五分成有難處，鎮海盟也可退讓一步——四六分，我鎮海盟四成，孫家六成。這已是底線，還請家主三思。”
    大廳內一時陷入沉默，六位長老交頭接耳，目光不時瞟向主位的孫承宗。鄭賢智端坐不動，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袖，靜待他們的答複。
    孫承宗沉默片刻，忽然撫掌大笑：“好個四六分！鄭小友年紀輕輕，倒是把利弊算得通透。老夫便應了！”他看向諸位長老，“諸位覺得如何？”
    紅臉長老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孫承宗眼神製止。其餘幾位長老對視一眼，紛紛頷首：“家主英明。”
    孫承宗這才看向鄭賢智，眼中笑意更深：“既然分成談妥，那藥材供應與交易頻次，鄭小友可有想法？”
    鄭賢智心中一鬆，知道合作已成，當即回道：“盟內提議，每半年雙方核對一次藥材消耗與丹藥產出，賬目需由雙方長老共同簽字確認。
    低階藥材按季度供應，四階主藥材需提前一月告知，盟內需預留煉丹時間。”
    “可。”孫承宗毫不猶豫地應下，“明日我便讓族中管事擬好契書，一式兩份，簽字畫押後便生效。”
    事情比預想中順利，鄭賢智正欲道謝，卻見孫承宗話鋒一轉：“丹藥之事已定，不知鄭小友對百獸之戰，可有決斷了？”
    廳內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六位長老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帶著明顯的期待。
    鄭賢智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三十年後的百獸之戰，晚輩願代表孫家參戰。”
    孫承宗聞言眼中精光暴漲，猛地一拍扶手，朗聲道：“好！鄭小友果然爽快！”
    他起身走到鄭賢智麵前，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熱絡，“既然你應下參戰，從今往後，鎮海盟的靈舟商船可隨意通行我孫家控製的島嶼海域，沿途絕無阻攔！”
    右側那位紅臉長老也緩和了神色，捋著胡須笑道：“半年一次的藥材交易，我孫家以千年信譽擔保，定會如期送到，絕不讓貴盟煉丹斷了藥材。”
    其餘長老也紛紛點頭附和，廳內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輕鬆與熱絡。
    鄭賢智起身拱手，鄭重道謝：“多謝家主與長老們信任，鎮海盟定不會辜負這份情誼。”
    他話鋒一轉，補充道，“關於首次丹藥交易，晚輩提議定在三個月後，屆時會派族中管事攜帶丹方細則前來對接，不知可行？”
    “自然可行。”孫承宗大手一揮，“三個月後我讓族中靈藥閣總管親自督辦，定讓貴盟滿意。”說罷他熱情挽留，“鄭小友難得來獸島，何不留下盤桓幾日？
    老夫讓瑤兒再帶你看看島上的靈植園，那裏可有不少海域獨有的奇花異草，或許對修煉能有啟發。”
    鄭賢智心中微動，卻還是躬身致歉：“多謝家主美意，隻是盟中尚有要事等待晚輩回去複命，實在不敢久留。”
    他抬眼看向孫承宗，語氣誠懇，“待日後交易走上正軌，晚輩定當專程前來拜訪。”
    見他態度堅決，孫承宗也不再強求，隻是略帶惋惜地歎了口氣：“既如此，老夫便不強留了。”
    他親自送鄭賢智到議事大廳門口，六位長老也一同起身相送。
    碼頭上，孫瑤早已備好靈舟，見鄭賢智出來便迎了上去。
    孫承宗拍了拍鄭賢智的肩膀：“路上保重，三個月後，老夫在獸島靜候貴盟佳音。”
    “晚輩告辭。”鄭賢智踏上靈舟，轉身拱手。靈舟緩緩駛離碼頭，他立於船頭回望，直到靈舟化作海麵上的一個小點，身影才漸漸模糊。
    海風拂過甲板，帶著鹹濕的氣息，鄭賢智望著遠方雲霧繚繞的海麵，眼中閃過一絲期待，這場合作，或許真能讓鄭家在海域闖出一片新天地。
    ……
    靈舟徹底消失在海平麵盡頭，孫承宗才收回目光，轉身往回走。
    議事大廳外的石階上，方才那位紅臉長老長舒一口氣，撫著胸口道：“總算敲定了，這下百獸之戰的人選總算有了著落。”
    左側一位青衫長老捋著花白長須，語氣帶著明顯的釋然：“是啊，妖族那規矩死板得很，不管是純血妖族還是我們半妖族群，每輪百獸之戰都必須派一位金丹修士參戰，少一個都不行。
    前陣子還在發愁要從族中選誰前往，畢竟家族金丹也才那麽幾位，去誰對家族都是損失，現在可算鬆了口氣。”
    紅臉長老哼了一聲，眼神沉了沉：“誰願意讓自家子弟去蹚那渾水？‘百獸去，一獸歸’，這老話傳了千年，哪次百獸之戰不是屍山血海？能活著回來的十中無一，還多半落個修為盡廢的下場。”
    “若不是有化神修士定下的規矩壓著，哪個家族願意把金丹修士往死地裏送？”青衫長老歎了口氣，“鎮海盟這小子倒是膽氣足，不過他畢竟是外人，真到了戰場上，能不能護住自己還兩說。”
    孫承宗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兩人一眼，聲音不高卻帶著威嚴：“話雖如此，規矩便是規矩。
    鄭賢智既是金丹修士，又應下了參戰，便是替我們孫家履約。至於他的死活……”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那是三十年後的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借著丹藥合作，把族裏積壓的藥材都煉成丹藥，尤其是四階丹藥，得趁著這三十年好好儲備。”
    紅臉長老點頭附和：“家主說得是。那鎮海盟煉丹術不錯，能讓他們幫著煉低階丹藥，族中子弟的修煉資源也能寬裕些。”
    孫承宗聞言頷首，目光掃過身後的長老們，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既然合作已定，便不能拖延。
    老三，你即刻去靈藥閣傳令，讓管事清點族中現存的一階至三階靈藥，按季度供應量先備好第一批，三個月後準時交付給鎮海盟的人。”
    方才那位紅臉長老連忙應聲：“是，家主。”
    孫承宗又看向左側一位身著灰袍的長老：“老六，你去趟深海靈田，讓培育四階靈藥的修士即刻采摘一份‘玄水凝露草’，連帶配套的輔材一起備好，隨第一批低階藥材一同送去。”
    灰袍長老一愣，隨即會意：“家主是想……先試試他們的斤兩？”
    “哼，空口白話誰不會說？”孫承宗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四六分的底氣，得有真本事撐著才行。
    四階丹藥最考校控火術與靈力精度，讓他們先煉一爐看看成色，也好讓我們心裏有數。”
    他頓了頓，補充道，“切記，藥材要選品相上佳的，別讓人說我們孫家小氣。”
    “明白。”灰袍長老拱手應下。
    其餘幾位長老見正事已了，紛紛起身告辭：“家主若無其他吩咐，我等便先去督辦各自事務了。”
    孫承宗揮了揮手：“去吧，都用心些，莫要出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