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用手摩挲著下巴，眼中的好奇之色越來越濃。
    “保密級別這麽高的電文，連我這個負責內部審查的都沒有權力知道內容，那就隻有可能是潘奉年在情報工作方麵負責的線人來電...”
    “而我特意讓人催促李剛，並且記錄他進入譯電室的時間...”
    “從他破譯發電方電文內容用的時間，再加上他回電用的時間來看，雙方的電文內容應該是極短的！”
    中年人在紙上寫下一個數字，看著那個數字，繼續分析。
    “這麽短的時間，哪怕是發電高手，恐怕也發不出什麽東西。”
    “那這電文內容到底是什麽？這麽短，會不會是暗號？”
    中年人眼前突然一亮。
    “我明白了，也許是那人聯係不上潘奉年...這個電台，是緊急聯絡方式，這麽短的電文根本不可能有太多實際內容，隻有可能是確認雙方聯係是否徹底中斷的密鑰...”
    此時，他的臉上極為凝重。
    “這一定是潘奉年那個下線，對方聯係潘奉年，到底是為了什麽？”
    “是一般的事情，還是...滬上那邊出問題了？”
    中年人的臉上露出懊惱。
    “該死的，我大意了，沒想到潘奉年會留下這麽一招後手，看李剛那個急切的樣子，他回複電文的時間應該是遲了。”
    “也不知道到底遲了多久，會不會引起那個線人的懷疑？”
    “而且，也不排除滬上泄密，他的線人故意試探...”
    滬上。
    顧婉清最終還是去見了陳立。
    她將周易的話，以及她聯係後方潘奉年未得到回應，最後緊急通信回電晚了的情況一並告訴了陳立。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顧婉清皺著眉頭，而她對麵的陳立正一口一口的抽著煙。
    對於周易，陳立是相信的。
    而對於陳立提到的關於“一號”的事情，他也覺得不可能是巧合，而且，潘奉年失聯了。
    “周易不會有問題，他說的大概率是真的。”
    “那周易有沒有說，那個犯人什麽時候會二次注射吐真劑？還有，負責那個犯人的是誰？”
    顧婉清想了想。
    “三天內，至於負責人這個情報，周易接觸不到，要是再繼續套話，那就太明顯了，本田會察覺的！”
    陳立的臉色沉了下來。
    犯人供出一號這個代號，潘奉年又突然失聯，而且剛才他已經和顧婉清確認過了，他們在滬上的同誌沒有被捕的。
    陳立心中不由得出現猜測。
    莫非潘奉年被抓了？
    可是，潘奉年不是在後方嗎？怎麽會突然被抓到滬上呢？
    現在棘手的是，他們和後方暫時失去了聯係，根本不能確定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而現在第一步，還得先確定到底是不是潘奉年出了事，於是陳立表示已經明白了。
    “做好最壞的打算，這件事我會親自去調查！”
    涉及到自己身份保密性，陳立也是不得不親自出手了。
    現在這個時期太過於特殊。
    陳立和日本陸軍的矛盾已經是極其的尖銳。
    一旦那個疑似潘奉年的犯人將“一號”的身份供出來。
    到時候就不是日本人內部信不信這情報的問題了。
    而是陸軍部一定會趁機大做文章，以此為錨點來對付他。
    陸軍部那群瘋子，最好不要被他們抓到把柄。
    目前陳立知道的信息太少，如果置之不管的話，他無法確定這件事後續會發展到什麽地步。
    是不會對他產生影響？
    還是會牽扯甚多，最後甚至影響他的潛伏？
    隻有三天時間，第一步，陳立需要先搞清楚那個被捕之人到底是誰，是不是潘奉年？
    而且這點尤為重要。
    他已經讓顧婉清準備好撤退，一旦事情不對，對方需要立刻跑路。
    陳立自己回到藤機關，思考著怎樣才能見到那個犯人。
    陸軍醫院。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被嚴格看護的。
    陳立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然後拿起電話。
    或許，他可以聯係一下之前在陸軍醫院給藤原英子治病的醫生，以感謝對方為由去一趟陸軍醫院。
    想到就做，陳立很快聯係上陸軍醫院那個醫生。
    之後就直接去了陸軍醫院。
    到了醫院，陳立直接去找了那個醫生，並且親自感謝他那天給陳立的諸多建議。
    這醫生也是個健談的，而且也願意賣陳立麵子，甚至巴不得能和陳立這種大人物套套近乎。
    陳立不動聲色的和醫生一起在醫院裏一邊閑聊，一邊溜達。
    隻是暗中，他直接開始用機械飛蟲觀察醫院。
    一樓，沒有異常，二樓，三樓。
    直到機械飛蟲出現在陳立頭頂十來米，幾乎是控製的極限高度後，陳立在四樓發現了問題。
    這裏一大塊區域被徹底清空。
    為了增加對機械飛蟲的控製力，陳立和醫生聊到了二樓。
    而機械飛蟲也開始在四樓被清空的區域裏尋找。
    果然，有一間被嚴密把守的病房。
    機械飛蟲小米粒一般的大小，輕易從門縫裏鑽了進去，這一刻，陳立心中一涼。
    病房裏隻有一張病床，上麵躺著一個人。
    潘奉年。
    此時的潘奉年緊閉雙眼，他的身邊是三個特務，一個守在門口，一個在床邊，一個在窗口，把潘奉年看的死死的。
    果然，潘奉年出事了。
    他的代號保密程度那麽高，可居然還是被日本人鑽了空子。
    這讓陳立有些無奈。
    收回機械飛蟲，陳立告別了醫生。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潘奉年被捕。
    現在已經不是考慮他為什麽會被捕的問題，而是，潘奉年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下一次注射吐真劑，他很有可能說出自己的身份，乃至顧婉清的身份。
    以及其他諸多機密。
    這完全不可控。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陳立的潛伏是不能有這麽明顯的汙點的。
    該怎麽辦？
    而他不知道的是，顧婉清給後方的兩封密電，會讓事情進行到更加無法控製的地步。
    派遣軍司令部，畑俊六麵色凝重的將一份密報放在影佐禎昭麵前。
    影佐禎昭看了後，也是皺起眉頭。
    “潘奉年的下線聯係他了？而且可能動用了緊急聯絡方式來確定聯絡線路是否有問題？”
    畑俊六點點頭。
    “影佐君，你是做情報工作的，你分析一下，他們互相聯絡，會是什麽目的？”
    影佐禎昭想了想，沒用幾秒鍾就有了答案。
    “要麽是有其他緊急事情，要麽...要麽潘奉年的事情泄密了，那人在試探？”
    “隻有這兩個可能！”
    畑俊六點點頭。“嗯！而且，你注意到沒有？我們的暗子說，當時紅黨後方接收電文的那個發電員可能回電慢了，我認為，這極有可能引起那個潘奉年那個下線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