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5分鍾後。
    晚上10點。
    商場開始了下班潮，穿著時尚或者不那麽時尚的年輕女孩，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從電梯或者樓上口走了出來。
    很快。
    李非麵前的遊戲機也斷電了。
    啪的一聲輕響，周圍響起了一陣抗議聲。
    “幹什麽呀！”
    “掃興！”
    沒得玩了。
    意興闌珊中。
    顧客紛紛起身離場。
    李非卻不動聲色的把玩著一個遊戲幣，似有意無意之間，讓硬幣在粗糙手指的縫隙裏繞來繞去。
    讓人擔心這枚硬幣會不會掉落。
    硬幣沒掉。
    李非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忽然用幽幽的目光透過川流不息的人群，穿過了兩台遊戲機之間的縫隙，看著剛才那部電梯。
    叮的一聲輕響。
    電梯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李非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趙明波，和短發紋身的精神小妹一起走了出來。
    二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無心留戀。
    快步從李非麵前幾步遠的地方走了過去。
    卻對李非的窺視毫無察覺。
    趙明波和田青青才剛剛經過，李非便使了個一個眼色，蔡小京心領神會，趕忙起身追了上去。
    很快。
    整個商場變得空無一人，李非卻也不急著離開，而是點上了一根煙，翹著二郎腿又坐了一會兒。
    “喂！”
    不遠處。
    一個保安忽然向著李非嗬斥道：“這裏不許抽煙。”
    李非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保安看了看李非沉穩的架勢，態度趕忙緩和了一些，又提醒道：“再過5分鍾我要鎖門了呀。”
    李非又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知道了。”
    起身。
    李非拍了拍褲腿上的灰，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
    街上。
    蔡小京跑了過來，沉聲說道：“非哥，他們倆上了一輛奔馳c級，往西邊市中心方向去了，車牌號我記下來了。”
    李非又點了點頭，帶著蔡小京，快步走向了自己的捷達。
    打火，起步。
    捷達車在燈火闌珊的街頭輾轉騰挪，向著那輛已經走遠的奔馳追了上去，就像是回到了這個故事的開始。
    又開始了專業的盯梢。
    李非也不急著追，因為這個時間路上依舊擁堵，沒兩把刷子根本跑不掉。
    下一個路口。
    李非打了轉向燈，開著捷達車進入了一條熟悉的巷子，猛打方向從小巷子裏鑽了出來，並入了車道。
    左前方的另一條車道上，那輛熟悉的奔馳c級還堵著呢。
    這不就追上了麽。
    李非不動聲色的看著。
    蔡小京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很快便回過神來，趕忙拿出自己的手機，遮遮掩掩的對著那輛奔馳拍了幾張。
    片刻後。
    前方路口的紅燈熄滅，綠燈亮起，擁堵的車流終於緩緩移動了起來。
    一小時後。
    臨海新城區。
    李非跟著趙明波的車上了高架橋，麵前的景象為之一變，才過了短短一個多月時間，道路兩旁又多了幾座樓盤。
    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高樓大廈，燈紅酒綠，豪車，高檔小區......
    讓住在老城區的蔡小京，眼中閃爍起了羨慕的神采。
    接著。
    趙明波的奔馳停在了一家酒店門前。
    砰，砰兩聲關車門的聲音響起，穿著工裝的趙明波，和穿著牛仔服的田青青下了車，迫不及待的走進了酒店。
    李非徐徐把捷達車停在了街對麵。
    熄火，關燈。
    李非往街對麵的酒店看了看，這家酒店看上去不怎麽高檔。
    新開的。
    這是一家客流量很大的溫泉酒店。
    車裏一陣安靜。
    李非並沒有選擇追進去，而是在心中盤算著什麽。
    他在明，我在暗。
    不急。
    這時坐在後座上的蔡小京，卻忍不住小聲嘟囔了起來：“嗨呀......這哥們也真是不挑食呀。”
    李非油然問道：“你怎麽知道他隻約了一個？”
    蔡小京愣住了。
    果然。
    過了短短5分鍾。
    又有一輛出租車緩緩在酒店門前停了下來。
    本已經走進了酒店的田青青又走了出來，親昵的挽住了一個時尚而又年輕的短裙美女，兩個人說說笑笑了起來。
    李非眼睛眯了起來，看了看這女孩的長相。
    如果李非沒認錯的話，自己和這個短裙女孩曾經有過一麵之緣，那天晚上在ktv裏見過。
    也是張曉嵐曾經的閨蜜。
    李非保持著安靜。
    蔡小京卻忍不住罵罵咧咧了起來：“我擦嘞，還是非哥你見多識廣.......他奶奶的狗大戶。”
    “真會玩！”
    李非不動聲色拿出了手機，隔著一條街道，把田青青，短裙女孩，酒店，還有趙明波的車都拍了下來。
    掛檔。
    走人。
    此時天色已晚，已經快要下半夜了。
    通往老城區的路況終於好了起來。
    半舊捷達的車速不快，在一座座高樓大廈，和一輛輛新車和豪車的包圍下顯得十分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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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非依舊麵無表情。
    蔡小京卻興奮起來了，一個勁的追問著：“非哥，啥情況啊，這男的就是嫂子的前男友吧？”
    李非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八卦之火又開始燃燒了起來。
    蔡小京不停的追問著。
    李非有一句，每一句的回應著。
    事情的脈絡終於搞清楚了。
    蔡小京又懵了，摸了摸頭，吃驚的叫道：“非哥，這到底什麽情況呀，這怎麽都快趕上諜戰大戲了呀！”
    “這小子在嫂子身邊安插奸細做什麽，竟然還不止一個？”
    “他到底想幹嘛？”
    李非淡淡的說道：“做局，圍獵，控製，逆襲。”
    蔡小京很快安靜了下來，努力的思索著......
    是似懂非懂的樣子。
    李非目光又變的深邃了起來，埋藏在心中的記憶浮上了心頭，覺得自己又撞上了那張無形的大網。
    不。
    這連網都算不上，這就是個狹窄的地籠，每條魚都在這地籠裏掙紮著，死咬著，希望自己成為唯一的幸存者。
    然後......
    這條幸存下來的魚怎麽也想不到，最後會被人端上餐桌。
    沉吟著。
    這時蔡小京忽然說道：“我還以為電視劇裏的那些豪門爭鬥都是演出來的呢，原來真的是這樣，真的是......”
    “藝術來源於生活呀！”
    李非愣住了，從後視鏡裏看了看蔡小京稚嫩的臉，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良久。
    李非才徐徐說道：“長進了。”
    蔡小京好奇問道：“什麽？”
    他又聽不懂了。
    李非淡淡的說道：“沒事。”
    靜謐中。
    李非隨口問道：“你羨慕他？”
    蔡小京尷尬的說道：“非哥，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李非輕聲說道：“真話。”
    蔡小京便挽起了袖子，理直氣壯的說道：“當然羨慕他了，誰不想每天當新郎，天天入洞房，不羨慕他的還算是男人嗎？”
    李非笑了笑。
    不再多言。
    深邃的目光又看向了路邊的高樓大廈，就像是看透了趙明波的人生，一個小鎮做題家出身的底層人。
    十年寒窗考上了一個頂級大學。
    學了金融。
    當他見識到了那上流的繁華錦繡之後，便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他靠著身上的金字招牌和一個好皮囊，認識了不少圈裏的能人，終於成為了傳說中的精英。
    再然後。
    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學會了鑽營，學會了紙醉金迷。
    學會了......
    做局。
    心中這樣想著，李非搖了搖頭。
    歎了口氣。
    “這樣的人走不遠的。”
    蔡小京有些迷茫，反問道：“為什麽？”
    李非便又輕聲說道：“因為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蔡小京想了想，撇了撇嘴，顯然不信這種玄學。
    說著。
    李非緩緩踩下了油門，在前麵路口停車。
    低下頭。
    李非取出了手機，給張曉嵐發了一條信息：“睡了嗎？”
    3秒鍾後。
    張曉嵐回了一條信息：“還沒......剛睡醒，今天周末呀！”
    後麵還有一個吐舌頭的符號。
    看起來很可愛。
    李非啞然。
    “也對！”
    她都睡了一白天了。
    這會兒應該正是最清醒的時候。
    看起來落難的張大小姐，從父母給的老房子裏搬出來，住進了酒店之後，就像是去除掉了什麽束縛。
    開始放飛自我了。
    這都過上日夜顛倒的生活了。
    可李非覺得沒什麽大不了。
    人嘛。
    開心就好。
    想了想。
    李非隨手給張曉嵐發了一條信息，隻有兩個字。
    “等我。”
    收好了手機。
    李非先開車把蔡小京送回了家，才又開著車行駛在午夜時分的街頭，直奔張曉嵐所在的四星級酒店。
    淩晨一點。
    酒店樓下的大堂裏。
    在大堂女經理含笑注視下。
    穿著一身睡衣的張曉嵐，從vip電梯裏走了出來，向著李非好奇問道：“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李非使了個眼色。
    兩個人便走到了角落裏。
    無人注意處。
    李非掏出手機，打開了手機相冊遞了過去。
    張曉嵐接過手機，看著相冊裏的前未婚夫和前閨蜜們勾搭在一起，素顏的俏臉一下子便僵住了。
    此刻空氣有些凝結。
    李非不再多說什麽，隻是保持著平靜和淡然，因為李非此刻也不敢確定，她會不會信任自己。
    難挨的沉默後。
    張曉嵐似乎有點抓狂，抓了抓路有些淩亂的秀發，終於果決的說道：“去我房間說吧。”
    看著她素麵朝天的白皙俏臉上，透著的堅決。
    李非應了一聲：“好。”
    看來她選擇了信任自己。
    然後兩個人便在酒店大堂女經理，和保安的注視下，兩個人並肩走向了通往頂樓的vip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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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分鍾後。
    套房裏。
    李非關上門，轉過身，看了看大小姐的房間。
    有點亂。
    工裝，碎花的連衣裙都很隨意扔在了床上，擱在門口的高跟鞋也沒有收，角落裏還有一大堆網購的包裝盒。
    倒是她的那一堆化妝品，保養品擺放的十分整齊。
    分門別類，井井有條。
    幽香撲鼻而來。
    這熟悉的香氣，讓李非心中微微泛起了一絲波瀾。
    隻穿著睡衣的張曉嵐，則拿著李非的手機坐到了床邊，咬著雪白的牙齒，一張一張照片認真的看著。
    似乎想要看出點什麽。
    再一次。
    房間裏變得靜謐，略帶著幾分壓抑。
    李非的視線從她白皙的脖頸上挪開，不緊不慢的走到了露台上，看向了外麵漆黑一片的天空。
    這靜謐中。
    李非甚至能理解她的糾結，她的精英教育並不完整，隻完成了一半。
    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可不管她讀的是私立學校，又或者是公立，她在學校裏接受的教育，學到的是公平和正義。
    可是等到她畢業後卻發現，這世界的其實沒有對錯。
    原來這世界的規則是弱肉強食。
    到如今她終於驚醒了，終於發現這一切還真不是弱肉強食，而是叢林法則，社會達爾文。
    並且弱肉強食和叢林法則還是有區別的。
    因為就算是食草動物也是長著尖角的，不論是水牛還是疣豬，也時常會幹翻幾頭獅子。
    尤其是剛剛成年的母獅。
    淡淡的惆悵在空氣中流淌著。
    張曉嵐終於抬起頭，咬著牙說道：“他們是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李非認真的說道：“我不知道。”
    “別摔手機！”
    正打算砸手機的張曉嵐愣住了。
    神情一滯。
    張大小姐終於發脾氣了，狠狠把李非的手機扔了出去。
    啪的一聲輕響。
    諾基亞的老款手機砸在了牆壁上。
    碎了。
    李非無言以對。
    張曉嵐卻理直氣壯的嬌聲說道：“不許凶我！”
    李非啞然。
    一攤手。
    李非隻好無奈的應了一聲：“嗯。”
    再然後。
    發飆的千金大小姐，終於徹底撕掉了乖乖女的偽裝。
    抓狂了。
    將她自己最真實的一麵顯露了出來。
    張曉嵐把牙齒咬的咯吱作響，憤恨的說道：“我不能有朋友嗎？”
    李非淡定的應了一聲：“能。”
    張曉嵐翻了個白眼，又大發嬌嗔了起來：“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你多說幾句話會死嗎？”
    李非一臉無辜，看著她抓狂，看著她把自己黑長直柔順頭發弄亂，又發泄的尖叫了幾聲，
    一陣無語。
    李非默默的關上了露台的推拉門，免得別人誤會。
    張曉嵐尖叫了幾聲，又向著李非翻了個白眼，又開始咬牙切齒：“死直男，一點都不懂得關心人。”
    李非：“......”
    淡淡的曖昧氣味，伴隨著沁人的幽香，在四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中，靜靜的流淌著。
    張曉嵐漸漸冷靜了下來，忽然任性的說道：“你幫我搞定他們！”
    她的表情有點狠，可是又狠不起來。
    看上去真的沒什麽殺傷力。
    李非便淡定的說道：“好！”
    張曉嵐便又狠狠說道：“弄他們，狠狠的弄！”
    李非又點點頭，輕聲說道：“嗯，狠狠的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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