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若無其事的應了一聲：“嗯。”
    張曉嵐便湊了過來，替自己辯解道：“我可不是長舌婦，也不是幸災樂禍，我就是想知道她有沒有事？”
    李非隻好說道：“短時間應該不會有事。”
    這話一說出來，張曉嵐也就明白了，大風證券的坍塌隻是早晚的事，這甚至不是大風證券一家公司的問題。
    如同預料中的一般，當危機降臨時，經濟活動陷入了徹底的停滯。
    秦素素野心勃勃的擴張便戛然而止。
    就像是三伏天最熱的時候，被一盆涼水澆在了頭上。
    李非和秦素素也聊過幾次，剛開始她還很樂觀，可半年過去了，驕傲的秦素素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時。
    張曉嵐忽然想起了李非的話，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當一個長達三十年的繁榮周期，走到了尾聲。
    退潮了。
    人們才猛然間驚醒了過來。
    當然。
    李非的新海集團也遇到了大問題，以線下渠道為主的新海集團，麵臨著同樣的窘迫，也僅僅是勉強維持。
    不過李非早有準備，早已經走起了直播帶貨的路子。
    主動退市的新海集團憑著良好的口碑，健康的財務狀況，以及新開辟的帶貨渠道，扛過這幾年的問題不大。
    可大風證券就慘了。
    外麵是暴風驟雨，香山的別墅裏卻是風平浪靜。
    張曉嵐依偎過來。
    不再多問。
    李非拍了拍她柔軟的肩膀。
    下午。
    兩個孩子又開始上網課。
    張曉嵐戴上了口罩出門買菜。
    李非又開始了工作。
    坐在書房裏，打開了直播軟件，進入了新海集團的直播間，熟悉的吆喝叫賣聲便傳入了耳中。
    “歡迎家人們來到直播間，喜歡主播的點個關注哦。”
    “四種口味的無糖茶飲，現在虧損......大甩賣啊！”
    “不要999，也不要99隻要9塊9，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廠價直銷，質量保證，物美價廉，物有所值。”
    喜聞樂見的大嗓門疲勞攻勢，在書房裏回蕩著。
    李非卻平靜的看著電腦屏幕上，正在賣力吆喝的王林。
    這幾年。
    翻紅之後又很快過氣的王林嚐試過寫歌，作曲，盡力想要在音樂界打拚，可是他所有的努力統統都失敗了。
    於是。
    王林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殺入直播帶貨賽道。
    李非和他也談過了，也同意了。
    所以。
    王林終於在人生的大起大落中，認清了自己的能力，放棄了追求了一輩子的夢想，改行當起了帶貨主播。
    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王林終於想的通透了。
    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他的歌唱水平和音樂造詣其實遠遠不夠，他當年能靠三首歌火起來純粹是運氣好。
    而這芸芸眾生之中，唱歌比他好聽，比他更有才華的人比比皆是。
    他能火不是因為才華出眾給，隻是僥幸遇到了自己的貴人。
    但凡自己真有超人一等的能力，那麽就不會過氣。
    這個道理是如此簡單。
    可是王林竟然用了半輩子的時間，經曆了幾次起落才終於想明白了，選擇大於努力的真諦。
    所以大徹大悟的王林，終於放下了自己的音樂夢，放下了執念。
    此時，此刻。
    他在直播間裏賣力吆喝的樣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而他不再年輕的小師妹化了個大濃妝，就坐在旁邊不停的附和著。
    當曾經的頂流網紅歌手放下了身段，開始扮演起了小醜，可以從不停滾動的彈幕上，看到了深深的嘲諷和奚落。
    “這人是誰呀，看上去很眼熟。”
    “嗨......王林你也認識嗎，以前唱校園民謠的。”
    “不是吧，再怎麽也曾經是頂流網紅，怎麽落魄成這個鬼樣子？”
    各種非議和嘲諷聲不絕於耳，可李非的目光卻平靜如水，看著王林的眼中滿是欣賞。
    經過了人生中的起起伏伏，王林已經從那個優柔寡斷的頹廢青年，變得堅韌了起來。
    他不會在意這些流言蜚語。
    並且看上去。
    他那個心比天高卻命比紙薄的小師妹，隨著年齡的增長，似乎也接受了自己的平庸。
    他倆早晚得結婚。
    每一個努力生活的人，都不應該被嘲笑。
    而李非打算再推他一把，賣一賣自己的麵子，用不計成本的資源，把王林推到頂流帶貨主播的行列。
    對別人來說很難做到的事情，對李非來說一點也不難。
    李非知道自己現在的麵子很大。
    也很值錢。
    於是李非便拿起了另一部手機，打通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
    李梅的聲音響起：“喂，非哥。”
    李非隨口問了一句：“小梅，你在哪呢？”
    李梅趕忙說道：“我剛剛買了一些口罩，消毒水，還有一些藥品，現在正在往公司趕呢。”
    打從危機一開始，李非便征求了一下李梅的意見，她便毫不猶豫的從單位辭職了，開始負責公司裏的外聯和協調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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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非笑著問道：“怎麽樣，小梅，油箱裏還有多少油，還拚的動吧？”
    李梅立刻神采飛揚了起來：“沒問題！”
    李非趕忙又叮囑了幾句：“小心點呀，現在是非常時期，千萬別出什麽亂子，讓公司的人員不要聚集。”
    李梅立刻說道：“你就放心吧，非哥，方方麵麵我都安排好了，絕對出不了什麽問題。”
    李非對她的辦事能力還是很放心的。
    天生我材必有用。
    誰也沒想到，在如今這樣的非常時期，李梅在基層工作多年的聯絡能力，真的幫了李非的大忙。
    李非不在島城的這段時間，全靠李梅忙裏往外的協調，把公司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
    而李梅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當她從體製內離職之後，到了李非的公司裏。
    又因為這場危機，讓她很快成了公司裏上上下下口中的“梅姐”。
    世事無常，莫過於此。
    當一個人真正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開始在對的位置上發揮自己的才能，人生便開始順風順水。
    李非打算讓李梅熟悉一下公司裏的業務，然後在這場危機結束之後，再讓她擔任帶貨部門的主管。
    眼看直播間的熱度開始下降。
    又該充值了。
    有人開始刷大火箭，大飛機，回流票。
    王林便一本正經的假裝驚喜。
    他很快開始感謝榜一大哥的慷慨，用天生的真誠和老實巴交的長相，演繹著笨拙的劇情。
    李非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笑容。
    “進步了，這次總算沒說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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