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族戰敗的消息，你已知曉？”
    魘瞳長老的聲音如同水晶碰撞，清脆卻冰冷。
    夜歌的神經發絲不自覺地蜷縮起來，恭敬道：“回長老，剛剛得知。”
    魘瞳長老麵部的菱形結晶突然轉為暗紫色，“統領人族獲勝的那名人族，就是江逾白。”
    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夜歌瞳孔一縮，“長老，您也認為……”
    “你安插的魘奴，該行動了。”魘瞳長老的觸須突然繃直，“否則等符族出手，我心魘族將失去統禦精靈族和人族的機會，那會影響偉大‘魘主’的計劃。”
    “符族會出手？！”夜歌失聲驚呼，銀灰色肌膚上的紋路劇烈閃爍。
    “至高族不會坐視人族崛起。”菱形結晶亮起一縷刺目血光。
    魘瞳長老頸部那三對神經觸須同時指向夜歌，“三日之內，我要看到那個江逾白跪在這裏，否則……”結晶顏色轉為最深沉的暗紫，“你去就做偉大‘魘主’的侍妾吧。”
    夜歌渾身一顫，眼中浮現出恐懼之色。
    “遵命，長老。”她深深低頭，神經發絲全部匍匐在地。
    等再抬頭時，魘瞳長老的身影已然消散，隻有一根神經觸須留下的黏液在地麵組成一行字：
    【記住，我要活的】
    夜歌的瞳孔螺旋瘋狂旋轉，突然一根神經發絲刺入自己太陽穴。
    劇痛讓她銀灰色的麵容扭曲，但嘴角卻揚起病態的笑容。
    “顧隨風……”她看向許聖風，聲音歇斯底裏道：“告訴他，兩天內，江逾白必須成為我的魘奴！”
    與此同時，一滴暗紫色液體從她眼角滑落。
    那是心魘族極少流出的……恐懼之淚。
    ……
    通天塔第444層，深淵界域。
    永恒的黑暗籠罩著這片腐朽之地，漆黑山脈如巨獸脊骨般蜿蜒起伏。
    粘稠的岩漿河流中，不時有千米長的陰影遊弋而過，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深淵最深處，無數惡魔種族正瘋狂湧動。
    低階的深淵戰士堆積成山，中階的惡魔統領手持兵器列陣……更遠處，十二尊高達萬丈的惡魔君王單膝跪地，它們猩紅的眼眸如同懸掛在黑暗中的血月。
    突然……
    “轟！”
    一雙比星辰還要巨大的猩紅眼眸緩緩睜開，整個深淵界域隨之震顫。
    粘稠的黑暗如活物般蠕動，凝聚成一張遮天蔽日的惡魔之口。
    “至高有令……”
    古老惡魔語如同萬雷轟鳴，震得無數低階惡魔當場爆體而亡，“五日後……深淵解封……”
    霎那間。
    岩漿之海瞬間沸騰，十二惡魔君王同時仰天長嘯。
    它們背後的惡魔之翼展開，遮天蔽日。
    “耐心等待吧，孩子們……”
    猩紅眼眸中倒映出整個深淵界域的景象，“人族的血肉與靈魂……是這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吼！”
    整個深淵界域瞬間沸騰。
    ‘星宇天幕’結界內，楚罄空猛地睜開雙眼。
    “不對勁……”他皺眉沉聲道：“深淵惡魔的躁動怎麽又變強了？”
    黎淵眉心的符文急速變幻，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疑。
    數小時前，他們突然看到轉職天道公告【星骸天災戰役提前結束，人族獲勝】，當時還以為出現了幻覺。
    “倒計時明明還有十五個小時……”楚罄空百思不得其解，“星骸天災戰役怎麽突然就獲勝了？”
    難道轉職天道真出BUG了？
    黎淵也想不明白，他從背包內取出一瓶神級恢複藥劑吞服了下去，再次閉上了眼睛。
    “等吧，等你我脫困，自然就知道具體緣由了。”
    楚罄空望向深淵深處，內心隱隱有種不安。
    數秒後，他搖了搖頭，按捺下這抹不安，也閉上了眼睛。
    ……
    通天塔最頂層，第九重天。
    這裏沒有破碎的星域，沒有漂浮的廢墟，隻有純粹的虛無。
    空間在這裏失去了意義，時間在這裏停止了流動。
    在這片絕對的虛無中，懸浮著一座由純粹法則凝聚而成的王座，通體呈現出超越認知的‘無’之色。
    那不是顏色，而是概念本身。
    王座之上，一道模糊的身影靜靜端坐。
    祂的存在超越了形態的束縛，時而如星河般浩瀚，時而如微塵般渺小。
    在祂周身，九道代表著不同超神法則的光環緩緩旋轉，每一道光環都蘊含著創造與毀滅一個宇宙的力量。
    其中八道法則光環時而聚合，時而靠近第九道法則光環，卻不斷被第九道法則光環彈開。
    “人族……又出現了變數。”
    聲音直接在虛無中顯現，化作實質的文字烙印在空間上。
    第八重天的混沌霧氣突然翻湧，王座上的身影睜開雙眼，“那此次變數名為江逾白的人族，他的職業很特殊。”
    第七重天的鎖鏈嘩啦作響，沙啞的聲音傳來，“人族幾度起複，終究不過是螻蟻掙紮。像之前幾次一樣，讓符族出手咒殺便是。”
    虛無中突然亮起一道光，映照出第九重天那位存在的麵容。
    那根本不是麵容，而是一個不斷坍縮又重組的黑洞，黑洞中央懸浮著一枚金色的豎瞳。
    “人族有半步超神庇護，界域之力會幹擾咒殺。”金色豎瞳中射出九道光線，九道光線牽動九道法則光環，向著中心融合。
    王座上的血眸微微眯起，“那就先除掉量天下？”
    “不必。”
    第九重天的存在輕輕抬手，虛無中突然浮現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碎片。
    那碎片看似普通，卻讓周圍的空間開始哀鳴，連混沌霧氣都主動退避。
    “將此物交給符族。”
    碎片緩緩飄向第八重天，“這是上個封印時期人族最後一位超神的‘界域本源碎片’，有此物在，界域之力也無法庇護那人族。”
    第七重的鎖鏈嘩啦作響，“你竟然還保留了這個……”
    金色豎瞳微微轉動，源自第七重天的聲音戛然而止。
    “去吧。”第九重天的存在緩緩閉眼，“三日後，我要看到結果。”
    混沌霧氣重新合攏，鎖鏈聲漸漸遠去。
    第九重天再度恢複絕對的虛無，隻有那枚金色豎瞳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在虛無中回蕩：
    “這次……人族不會再有機會了。”
    ……
    通天塔第4578層，符族聖地。
    這是一片被詛咒浸透的土地。
    黑綠色的扭曲樹木盤根錯節，樹幹上爬滿暗紫色血管狀的藤蔓。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硫磺混合的刺鼻氣味，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咽毒液。
    符族部落中央，一座由骸骨與咒文堆砌的古老祭壇靜靜矗立。
    祭壇表麵刻滿蠕動著的血色符文，那些符文時而化作痛苦的人臉，時而扭曲成猙獰的獸形。
    “恭迎地吞大人賜物！”
    一萬名符族人整齊跪伏在祭壇周圍。
    他們身形瘦削，皮膚蒼白如屍，頭頂沒有一根毛發，暗綠色的眼眸中跳動著詭異的火焰。
    每個人身上都爬滿黑色咒紋，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遊走。
    最前方的符族族長抬起枯瘦的手臂，指尖的咒紋突然暴起，在空中交織成一個複雜的獻祭圖案。
    “嗡~”
    祭壇突然劇烈震顫，混沌氣流從虛空中湧出。
    一枚晶瑩剔透的碎片緩緩浮現，碎片周圍的空間不斷崩塌又重組。
    “三日內，咒殺人族江逾白。”
    混沌中傳來的聲音讓所有符族人渾身戰栗，“若失敗……符族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族長額頭緊貼地麵，幹枯的嗓音如同砂紙摩擦：“謹遵地吞大人諭令。有此‘界域本源碎片’在，那人族必死無疑。”
    混沌氣流漸漸消散，祭壇上的碎片緩緩落在族長手中。
    刹那間，族長身上的咒紋全部亮起刺目的血光，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整條手臂瞬間枯萎成幹屍狀。
    “至高庇佑！”
    萬名符族同時高呼，聲音中充滿狂熱的虔誠。
    他們身上的咒紋開始瘋狂蠕動，彼此連接成一張覆蓋整個聖地的大網。
    族長艱難地站起身，枯萎的手臂高舉碎片，“召集全族！準備‘萬咒血祭’！”
    ……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通天塔第13層，精靈聖域，精靈皇宮內。
    翡翠王座之上，精靈女王‘伊瑟拉’的指尖深深嵌入扶手的晶石之中，裂紋如蛛網般蔓延。
    “江……逾……白……”
    她一字一頓，聲音冷得像是極寒深淵裏刮出的風。
    在得知星空魔神三族戰敗後，她通過‘金鱗商會’得知了更具體的信息，知道了江逾白的名字。
    轟！
    王座背後的世界樹虛影猛然震顫，磅礴的生命能量如怒濤般翻湧，大殿穹頂的極光被震散，露出漆黑的虛空裂隙。
    “區區人族，竟敢染指我族公主？！”
    伊瑟拉豁然起身，銀發無風狂舞，翡翠眼眸中的怒火幾乎化為實質的烈焰。
    她抬手一揮，一道翠綠光幕展開，正是大祭司艾莉瑞亞先前展示的畫麵：
    艾琳抱著三尾貓，身旁站著那道模糊的人影。
    “強製召喚……跨越通天塔界域……”
    她聲音低沉，卻蘊含著滔天殺意，“這是對我精靈一族最大的羞辱！”
    “女王息怒！”
    大殿兩側，十二精靈一族的元老，即超神級強者皆看著暴怒不已的精靈女王。
    左側首位的赤發元老“炎刃”凱爾薩斯咬牙道：“人族卑賤如螻蟻，竟敢擄走公主，此仇必報！但如今我族受通天塔規則限製，無法直接降臨人族疆域……”
    右側的白須元老“霜語”阿爾弗雷德沉吟道：“不如讓‘金鱗商會’出麵交涉？他們本就是人族商會……”
    “交涉？！”
    伊瑟拉猛然轉頭，目光如刀鋒般刺向阿爾弗雷德，後者渾身一顫。
    “我精靈一族的公主，被人族強行擄走，你讓我……低聲下氣地去交涉？！”
    她的聲音裏帶著不可置信的暴怒，大殿內的空氣仿佛被抽幹，所有精靈元老都感到一陣窒息。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大祭司艾莉瑞亞緩緩開口：“女王，憤怒無益。”
    “艾琳現在在那個人類手中，若貿然施壓，恐怕會激怒對方，危及公主安危。”
    伊瑟拉的手指微微顫抖，指甲幾乎刺入掌心。
    她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但……
    “難道要我坐視不理？！”
    艾莉瑞亞輕輕搖頭，翡翠法杖點地，一圈柔和的光暈蕩開。
    “不，我的意思是……先聯係上艾琳。”
    她抬起眼眸，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界域。
    “若公主安然無恙，我們再做打算。若她受到半點傷害……”
    大祭司的聲音依舊平靜，但話語中的寒意卻讓所有人心頭一凜。
    “那麽，即便違背通天塔規則，我族也要讓人族……付出滅族的代價。”
    大殿內一片死寂。
    伊瑟拉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怒火。她知道，大祭司是對的。
    “傳令！”她冷冷開口，聲音恢複了女王的威嚴，但其中的殺意絲毫未減。
    “第一，動用‘金鱗商會’所有渠道，聯係人族高層，查清江逾白的底細！”
    “第二，啟動‘深淵之盟’，告知惡魔一族——若他們解封後願意協助我族奪回公主，精靈族願開放‘生命之泉’供其汲取！”
    此言一出，眾元老皆驚。
    “女王！生命之泉乃我族根基，豈可讓惡魔染指？！”凱爾薩斯急聲道。
    伊瑟拉冷冷瞥了他一眼。
    “比起艾琳的安危，生命之泉算什麽？”
    她緩緩坐回王座，翡翠眼眸中寒光閃爍。
    “第三……大祭司，由你親自施展‘生命共鳴’，嚐試與艾琳建立聯係。”
    艾莉瑞亞微微躬身：“遵命。”
    伊瑟拉閉上眼，指尖輕輕敲擊扶手：
    “江逾白……你若敢傷她分毫……”
    “我必讓你人族……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