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煒也看到了葉清言。
    他的身體瞬間緊繃了起來。
    哪怕已經數月未見，再次看到她，他仍覺得一股寒氣順著背脊爬了上來。
    忽然他的胳膊一痛，程煒皺眉看去，隻見李玉嫣一臉薄怒，方才正是她擰了他的胳膊一下。
    “怎麽，一個孩子都能讓你挪不開眼？”她酸溜溜地說。
    程煒平素對她冷淡，但也清楚在這種事上絕不能讓她誤會。
    “說什麽呢，”他雲淡風輕地說，“隻是覺得那孩子看著有些眼熟，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李玉嫣精神一振：“你再好好想想，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她？”
    “這個……”程煒做出了思索的模樣，過了半晌，遺憾地搖了搖頭，“實在想不起來了。”
    “她就是當初將我推下湖的人！”李玉嫣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
    “什麽？是她？”程煒吃驚道，“可她還是個孩子而已！”
    “不隻有她，還有另一個賤人！”李玉嫣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恨意。
    程煒卻忽然冷淡了下來。
    “郡主，我記得我說過，不喜歡你這般跋扈的樣子。”他說。
    李玉嫣一愣，立刻放低了姿態：“我不是有意的，就隻是一想起差一點死在她們手中，太過憤怒，所以才口不擇言……”
    “若是連情緒都控製不住，還能做成什麽事？”程煒淡淡說道。
    “我……”李玉嫣漲紅了臉。
    眼下比起惱怒，她更後悔自己方才沒能克製住，將罵人的話脫口而出。
    “我會改的，”她小聲說道，“你別生氣，這些我一定會改的。”
    程煒卻說：“郡主已經說了許多次會改了。”
    看著李玉嫣難堪地低下頭，他刻意冷落了她片刻，才又放緩了聲音：“郡主，我並非責怪你，隻是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
    “你出身高貴，自然也應當有配得上的品行。否則旁人哪怕麵上對你尊重有加，心中還是瞧不起你的。隻是別人都不敢對你說，唯有我會直言相勸——若是你不高興，那我以後也不說了。”
    “不是的，我沒有不高興！”李玉嫣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角，“是我做得不好，你說我也是為了我好！”
    程煒滿意地點點頭：“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我都知道的。”李玉嫣小心地窺探著他的神情，見他果然沒有生氣，這才放下心，對他笑了起來。
    那笑容裏帶著幾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討好和小心。
    “那郡主要上樓麽？”程煒抬了抬下巴。
    “我……”李玉嫣一時間不知該不該上去。
    若今日隻有她，這會兒她已經衝上樓，同葉清言那小賤人對質了。
    可程煒一貫不喜歡她粗魯的舉止，她怕真的上了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再做出些讓他反感的事來。
    “我有點害怕，”她小聲說道，“她之前差一點要了我的命，我怕等會兒她再欺負我。”
    程煒破天荒地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
    “別怕，我在呢。”他溫柔地說。
    李玉嫣雙頰緋紅，心跳得厲害。
    他還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過話呢！
    果然女子還是要柔弱一些，才能叫男人升起保護欲。
    一時間她連葉清言也沒有那麽恨了。
    “好，”她細聲細氣地說，“那我便上去，看看她們到底要做什麽。”
    “嘖，磨磨蹭蹭說什麽呢？”
    樓上聽不見聲音，陳鈺笙看著兩人拉拉扯扯，不由翻了個白眼。
    “你叫她做什麽。”葉清言搖了搖頭。
    “閑著也是閑著，找些樂子玩。”陳鈺笙“嘿嘿”笑了兩聲，抱著她的胳膊，“小言，你不會生氣了吧？”
    葉清言失笑：“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說話間，小二已經引了人進來。
    兩人站起身來，同李玉嫣見禮，李玉嫣的麵色不好，但卻並沒有發作，甚至都沒有看葉清言一眼。
    她隻是問陳鈺笙：“你要同我說什麽？”
    陳鈺笙笑嘻嘻的：“就是許久未見郡主了，想同您敘敘舊罷了。”
    “我同你們沒有什麽舊可敘。”李玉嫣冷淡地說。
    “真的嗎？我不信。”陳鈺笙眨巴著一雙大眼睛，一派天真。
    李玉嫣忍無可忍：“陳鈺笙，別以為你……”
    她忽然想起程煒還在一旁看著，將一肚子的火氣又壓了下去。
    “小言你看，郡主分明也有許多話想同我們說嘛！”陳鈺笙捅了捅葉清言。
    想著她剛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葉清言也不介意讓她高興高興，於是微笑著說道：“許久不見，不知郡主身體可好？”
    一句話便輕而易舉地將李玉嫣強壓下的怒火又挑了起來，她牙關緊咬：“我還沒死，你失望了吧？”
    葉清言驚訝：“郡主何出此言？我與郡主素來無冤無仇，自然希望郡主身體安康。”
    “好好好，好一個希望我身體安康！”李玉嫣怒極反笑，“當初在大長公主府裏，你可不是這樣做的！”
    “什麽公主府？”葉清言依舊微笑，“我沒去過公主府，郡主是不是記錯了？”
    “既然當初敢做，如今怎麽不敢承認了？”
    李玉嫣想罵她，想打她，想撲過去抓花她的臉。
    但程煒就在她身邊看著，她隻能強迫自己講道理。
    “你和許亦凝，你們兩個將我推入湖中，若不是我命大，如今已經被淹死了！”
    葉清言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大長公主生辰的那日，忽然派人到葉府，原來是因為郡主落水了。”
    她仿佛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話，搖著頭笑道：“看來郡主當真是嚇壞了，竟以為是我推的。那日我一直留在府裏，大長公主派去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的，怎會去害郡主？”
    “我絕對沒有看錯！”李玉嫣說道，“就是你們——你們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將我推下水之後立刻便離開了！”
    葉清言收了笑，淡淡說道：“那是公主府，不是什麽能肆意出入的地方。郡主的意思，莫非是我們夥同大長公主一起，想要在公主府置你於死地？未免有些說不通吧？”
    李玉嫣一時語塞。這正是她沒辦法解釋的地方。
    她不死心，忽然想起了程煒，自打進屋之後他便一直一言不發。
    她急急地說道：“你仔細看看，那日你看見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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