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寂靜的夜色被火把和馬蹄聲打破。
    錦衣衛追著黑衣男人，最後看著他消失在了城東的巷子裏。
    如今已經過了子時，家家大門緊閉，但錦衣衛絲毫不關心這些，一邊將整片巷子都圍了，一邊挨家挨戶敲門進去。
    城東住著的人非富即貴，年前才經曆了一場大清洗，如今一見了錦衣衛，便如老鼠見了貓一般，不僅不敢有怨言，還忙不迭地敞開大門將人往裏迎，生怕慢了一步，便被扣上了與賊人勾結的名義。
    衛童麵無表情地看著手下一戶戶搜過去，卻一直未能找到那人的蹤跡。
    他走到大門前，蹲下身子，用手指撚起地上的土，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
    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混雜在泥土的腥氣裏，須得仔細分辨才能嗅得出來。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門楣，上麵赫然掛著“尉府”兩個大字。
    衛童一個眼神，手下立刻上前拍門。
    猛烈的拍門聲驚醒了熟睡的門房，門剛一開，錦衣衛們便立刻湧了進去，驚得他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衛童走過去，在他麵前站定：“你家主人呢？”
    門房心神未定，聽得他問，忙不迭地爬起來答：“衛、衛大人，我家大人今日當差，並、並不在府上。”
    衛童看了身旁的人一眼，那人立刻退了出去。
    “今日有人入宮行刺，我等追逐賊人至此，莫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他上前一步逼問。
    門房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大、大人冤枉啊！小的……小的一直守著門，沒聽見什麽動靜……就、就連黑風，也是幾位大人敲了門才、才叫起來的……”
    衛童看了一眼狂吠不止的大黑狗，冷笑一聲：“方才黑狗未叫，不正說明與那賊人相熟麽？”
    門房心中連連叫苦，方才還擔心讓錦衣衛闖進來，主人會不會動怒，如今卻恨不得將院子裏所有的門都大敞開，讓他們搜個清楚，以還尉家清白。
    不一時衝進去搜人的錦衣衛們便都撤了出來，其中一人對衛童道：“大人，裏麵並沒有賊人的蹤影。”
    衛童瞥了一眼滿臉委屈的門房，卻並未立刻帶人離開。
    門房也不敢過問，隻能老老實實地陪在一邊。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方才離開那人回來了。
    “大人，今日並不是尉明當值。”
    他將禦林軍的拍差表一並拿回來給了衛童：“今日當差的人都在，也並無人同尉明換班。”
    衛童掃了一眼，又看向那門房。
    門房急得腦門上全是汗，他隻是個看大門的而已，哪裏敢過問主子究竟出門去做什麽了？這種事怎麽也不應當問到他頭上啊！
    “小的、小的當真不……”他猛然想起了什麽，立刻改口道，“我家大人自打過了年，就一直經常會夜間離開，天亮才回來。小的有幾回開門的時候，在大人的身上似乎聞到了女子的香氣……”
    衛童沒說話，身邊的人卻嗤笑了一聲：“尉明一把年紀還未成親，有些相好的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話還沒說完便被同伴瞪了回去，再看一眼旁邊的衛童，那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頓時尷尬了起來。
    所幸有人解圍：“大人，這裏沒有賊人蹤跡，再去別家繼續搜吧！”
    衛童點了點頭，對門房道：“明日讓尉明去見我。”
    門房連聲應下，目送著他們離開之後，立刻關緊了大門。
    進了自己的小屋，一屁股就癱坐在了椅子上。
    難怪這京城裏沒有人喜歡同錦衣衛打交道，實在是太可怕了。
    ……
    次日一早，衛童正在向葉明善稟明昨晚的經過，便有人進來說尉明到了。
    葉明善聞言點了點頭，吩咐帶他進來。
    很快，尉明便被帶了進來。
    葉明善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對尉明是有些印象的。
    早些年阿姐還未成親的時候，尉家曾經上門想要提親。但阿姐遠遠地看了一眼尉明，嫌他長得不夠好看，便將這門親事給拒了。
    後來他聽說尉明一直未娶，在許長汀死了，阿姐帶著許亦凝搬出許家之後，他還生出過再撮合兩人的心思，但被葉長歌拒絕了。
    用葉長歌的話來說，她貌美又有錢，死了男人是人生大幸，怎麽可能再嫁人。
    葉明善知道她一向有主見，便也沒再提過此事。
    如今一見了尉明，他心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阿姐見了應當會喜歡。
    尉明畢恭畢敬地磕頭問安，之後便看向了衛童。
    “聽府中下人說，衛大人昨日曾去找過我。”他說，“不知衛大人所為何事？”
    衛童用眼神請示葉明善，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說道：“昨日有人潛入宮中意欲刺殺公主，後來逃了出去，那人受了傷，最後的血跡便滴在了尉府門前。”
    尉明挑了挑眉，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竟有人敢闖進宮中行刺？”
    葉明善“哼”了一聲：“去年禦林軍連造反都參與過，區區行刺又算得上什麽？”
    一句話讓尉明的臉上掛不住了，他尷尬地說道：“屬下也隻是聽令行事……”
    衛童知道葉明善的脾氣，沒有與他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昨日你不在府中，但也不是你當值的日子。尉明，你昨日去了什麽地方？”
    尉明並沒有立刻回答。
    殿中一時間有些安靜，葉明善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忽然一揚手，手中的筆直奔尉明的胳膊襲去。
    那筆中被他灌注了內力，竟隱隱發出了破空之聲。
    尉明不敢躲，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擊。
    他的身子往後稍仰，那筆砸在了他的肩頭。待筆落到地上，他立刻伏身請罪。
    “皇上恕罪，屬下……昨日確實未曾當值，但屬下對天發誓，屬下絕非那意欲謀害公主之人，還請皇上明鑒！”
    葉明善依舊不語，衛童繼續道：“哦？那你昨日到底去了何處？”
    尉明緊抿著唇不說話。
    “尉明，你若再不說，就要到詔獄裏說了。”衛童道。
    尉明沉默良久，終於開口道：“屬下昨日……留宿在長公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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