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聲音壓得很低，畢竟年紀大了，壓根沒聽清外麵人說了什麽。
    “噓，我去看看。”他衝老太太眨了眨眼，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向門後。
    透過門縫往外看，明亮的月光下，老爺子發現門外站著的是他熟悉的三人時，這才鬆了一口氣。
    “是月月他們過來了？”伸手開門的同時，他扭頭跟老太太說。
    “月月他們回來了？”老太太欣喜萬分，連忙從床上起身。
    “師父、奶奶。”三人禮貌問好。
    “噯，你們幾個什麽時候回來的？”老兩口將三人迎進屋裏。
    “今天早上。”於思遠把手裏拎的東西放到桌子上，之後便蹲下身，接過顧老爺子沒修好的凳子修起來。
    “來就來了，帶什麽東西？”老太太嗔怪。
    “一點吃的，奶奶你嚐嚐。”袋子裏裝的是一些點心。
    坐下聊了些家常，於心月才把話題扯到了正事上。“這邊的事情我已經跟爸媽說了，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讓你們早點回京。”
    現在的形勢已經沒有之前那麽緊張，不管顧老爺子承不承認是於心月的師父，於心月都想把他們早點弄回去。
    這裏再好也是鄉下，他們的身份也是下放人員，還是早點回京才是最好的歸宿。
    “這…會不會太麻煩了？”回去這個詞，在老兩口的腦海裏盤旋了不下百次，可麵對現實，哪有那麽容易？
    徒弟的背叛，兒子的背刺，讓老兩口那顆跳動的心，早就死了。
    “不麻煩的。”於心月故作輕鬆。
    既然已經決定，那就想辦法讓老兩口早點回去。
    至於他們的那些家事和仇人，她就不摻和了。
    畢竟之前師父叮囑過她，他們自己的家事，自己解決，不需要於心月插手。
    看來老兩口經過這次的磨難，想明白了很多，應該不會再心軟了。
    人嘛，不管活到多大，活明白了就好，就怕活到老了，人生還是一塌糊塗。
    師父他們從現在開始支棱起來，還不晚。
    “唉，替我謝謝你爸媽。”向來話少的顧老爺子，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他這一輩子，前半生風光無限，是救死扶傷的名醫，後半輩子卻遭此磨難，人生可謂是大起大落。
    很多事情，他早已看開，也更加看淡。
    但今天於心月說的話，還是深深地打動了他。
    那顆早就千瘡百孔的心，又漸漸跳動起來。
    也許不能因為一次被害，就把心封鎖起來，人是不一樣的，他不該用同樣的眼光去看待所有人。
    事情談妥，時間也不早了，三人踏著月色回了小院。
    至於劉婆婆家，晚飯的時候，柳青青已經過去送過飯了，他們回來的消息，劉婆婆也已然知道。
    第二天，姐妹倆跑了一趟村長家，取消了假期，便又恢複到打豬草的悠閑日子。
    ……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秋收剛完就要播種小麥的時候，京城來信，顧家老兩口得到平反，可以回城了。
    來接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大徒弟霍誌剛，於心月沒見過他，隻在顧老爺子的嘴裏聽說過。
    跟顧老爺子說的區別不大，是個憨厚的漢子。
    年紀約三十五六歲，留著寸頭，穿了一套深藍色的衣服，個頭有一米八左右，國字臉，濃眉大眼。
    從顧家平反的消息傳回來後，牛棚這邊常常會出現一些無關緊要的人。
    顧老爺子會醫這件事，村裏人都知道，以前他們怕被扯上關係，見麵都愛搭不理。
    聽說他們平反的消息，某些人的心思就蠢蠢欲動，一心想利用有限的時間，跟顧家扯上關係。
    可惜顧家老兩口，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對於他們突然轉變的態度置之不理。
    他們隻是年紀大了，又不是不明白事理，那些村民的嘴臉，他們早就清楚。
    要不是村長白富貴的為人還不錯，一直壓著這些村民，那些人早就欺負到他們頭上了。
    “誌剛，這次麻煩你了。”本身於家人想過來接老兩口回去的，但顧老爺子說什麽也不讓。
    麻煩於家幫他們走關係，調查內情已經夠麻煩了，再次麻煩於家，他說什麽也不同意。
    無奈，於家隻能放棄。
    不過，霍誌剛過來也行，師徒倆好久沒見麵了，怎麽說也要好好聊聊。
    “不麻煩的師父，都是徒弟沒有能耐，才讓師父和師娘受搓磨了。”說著，霍誌剛一個大男人，眼角居然濕潤了。
    師父他老人家，以前多麽意氣風發的一個人，下放了一段時間，眼裏的光都消失了。
    不用過多的言語，他就知道，師父過的並不好。
    他也曾經從別人的嘴裏聽說，這些被迫下鄉的人，好多都過得生不如死，最後還是沒堅持住，直接在鄉下了斷了。
    那個時候他就非常害怕，害怕師父他老人家走上那條路。
    還好師父堅持住了，一切還好，還好。
    “月月過來。”顧老朝於心月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來。
    “師父。”於心月走向兩人。
    “誌剛，這是我信裏跟你說的那個小師妹，也就是我在鄉下收的徒弟。”直到離開的這天，顧老爺子才想清楚，不是人人都會背叛他，也不是到處都是壞人。
    人活著還是要相信光，對自己的生活心存希望。
    “小師妹你好，我是你大師兄，霍誌剛。”男人自我介紹道。
    他說話不緊不慢，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
    “你好，我叫於心月。”於心月禮貌的回應。
    相互認識後，顧老爺子又跟他的大徒弟霍誌剛聊了一會兒，這才準備離開。
    不過臨走前，他們還是開車跑了一趟村長白富貴家。
    那人品行不錯，平時對他們頗有照顧，臨行前顧家老兩口準備親自上門道謝。
    “這是家裏的地址，還有電話，你收好，有事了記得寫信，打電話也行。”要離開了，突然還有些舍不得呢。
    老太太可沒忘記把聯係方式留給於心月。
    這可是她家老頭子的寶貝小徒弟，老兩口看得可是比親孫女兒都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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