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無法被繞過的積石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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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宴此人能是什麽尋常將領嗎?
    倘若不厲害,也不會在秦州,將他們通天會打得一敗塗地了.....
    那是一個極其恐怖的對手!
    沈之焉盯著明爍緊繃的側臉,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必然看得清楚!”
    說到這裏,忽然低笑出聲,笑聲在夜風中帶著幾分玩味,伸手拍了拍明爍的後背:“但陳宴已經沒有,可以選擇的餘地了.....”
    眸中滿是篤定。
    “嗯?”
    明爍皺著眉,不明所以,極其困惑。
    “枹罕被圍困,城破指日可待,吐穀渾騎兵在河州肆虐.....”
    沈之焉見狀,單手背在身後,夜風掀起衣袍獵獵作響,整個人透著一股胸有成竹的傲氣。
    他抬手指向關外的方向,耐心解釋道:“軍情如火,局勢糟糕至極,他拖不得,隻能鋌而走險.....”
    頓了頓,語氣裏添了幾分自得,仿佛已然勝券在握:“隻能賭咱們沒有多餘的兵力,來這積石關設伏!”
    說罷,低頭瞥了下方嚴陣以待的手下,嘴角勾起一抹誌在必得的笑。
    隻要換位思考,就能深切感受到,陳宴艱難的處境.....
    那叫一刻都不敢耽擱!
    沒辦法,雖說在秦州遭到了重創,但有吐穀渾王的各種物資援助,他們通天會很快就,利用流民拉起了一支新的隊伍.....
    而且數量更是遠勝之前!
    不僅能圍困枹罕,還能出足夠兵力在此設伏,殺周國那位少年兵仙一個措手不及,丟盔棄甲.....
    明爍捋了捋,自己被夜風吹亂的胡須,眉頭漸漸舒展。
    抬手抹了把臉,深深呼出一口濁氣,那股濁氣在微涼的夜色裏凝成一道白氣,轉瞬又散了。
    “有道理!”
    他緩緩點頭,眼神裏的疑慮終於褪去大半,語氣也鬆快了些,“倘若選擇繞過積石關,那最近的一條路,都得花費至少十日......”
    往峭壁邊湊了湊,望著下方黑黢黢的陰影,臉上已沒了先前的凝重,繼續說道:“陳宴根本就拖不起!”
    想通這一層後,明爍就理解沈之焉,為何能如此自信了.....
    主要還是積石關的位置太關鍵了,處在通往枹罕的必經之路上!
    而且,由於軍情緊急,陳宴還無法為穩妥,選擇繞過去.....
    沈之焉雖說自信,但臉上卻沒半分驕矜,反而抬頭望了眼那輪被雲絲纏裹的殘月,語氣沉了沉:“雖說是以逸待勞,但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必須在積石關給予朝廷援軍重創!”
    他抬手拍了拍石壁,朝下方偏了偏頭:“走,再去視察一二.....”
    明爍聞言立刻收斂了放鬆的神色,重重點頭應道:“嗯。”
    說罷,兩人並肩沿著崖邊,陡峭的石階往下走去。
    ~~~~
    殘月懸在墨藍的天幕上,清輝灑在積石關口的亂石堆上。
    夜已深到連蟲鳴都稀疏了。
    關口處隱蔽處,四個流民兵卒縮在避風的石縫後值守,身上的布衣單薄,被夜風灌得鼓鼓囊囊。
    手裏的長矛斜斜靠在石上,矛尖上的鏽跡在月光下隱約可見。
    “哈切~”
    最年輕的那個小個子兵卒率先撐不住,猛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擠出兩滴生理性的淚水,用粗糙的手背揉了揉眼睛,眼皮子重得像掛了鉛,幾乎要黏在一起。
    他往石縫裏縮了縮,聲音裏滿是困意和抱怨:“這大晚上的,為什麽要值守呀?”
    “困死我了......”
    旁邊一個臉上帶疤的漢子也跟著歎了口氣,往手上搓了搓,附和道:“這都快後半夜了,連個人影都沒有,咱們在這兒凍得跟篩糠似的,到底守個啥啊?”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矮胖的兵卒裹緊了身上的破棉襖,牙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朝廷怎麽可能這烏漆嘛黑的來攻?”
    月光依舊冷冷地照著關口,風還在刮,四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抱怨著,忽然一道嚴厲的斥責聲從身後的陰影裏傳來:
    “你們幾個精神點!”
    “值守是你們這麽值得嗎!”
    四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斥責嚇得渾身一激靈,小個子剛到嘴邊的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
    “嘶~”
    帶疤漢子的那個更是倒吸一口涼氣,瞬間挺直了佝僂的背——瞌睡蟲被驚得無影無蹤。
    待看清從陰影裏走出的是,沈之焉與明爍時,四人臉色頓時一白,慌忙斂衽躬身行禮,聲音都帶著幾分發顫:
    “見過沈大人!”
    “見過明大人!”
    方才的抱怨和懈怠消失得幹幹淨淨,一個個垂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沈之焉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掃過四個瑟瑟發抖的兵卒,語氣更添幾分凜冽:“給我把精氣神打起來!”
    “輪崗之後,有你們睡的時候!”
    他抬手重重一拍身邊的石壁,震得碎石簌簌落下:“萬一朝廷大軍趁夜摸了上來,第一個死的就是你們!”
    這話絕不是沈之焉在危言聳聽。
    沒有選擇的陳宴,極有可能會選擇夜探積石關......
    有你說得那麽邪乎?朝廷大軍大半夜,難道會不睡覺...........其中那個矮胖的兵卒偷偷撇了撇嘴,在心裏忍不住嘀咕吐槽。
    可這話隻敢在心裏打轉,他偷偷抬眼瞥了眼沈之焉冷厲的臉色,趕緊又低下頭去。
    四人異口同聲地躬身應道:“遵命!”
    聲音雖還有些發顫,卻透著十足的恭敬。
    “嗯?”
    就在這時,嗅覺頗為靈敏的明爍,忽然皺起眉頭,抽了抽鼻子,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口中喃喃自語:“這是什麽東西?”
    沈之焉剛要轉身去查看別處的哨位,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疑惑問道:“怎麽了?”
    明爍又吸了吸鼻子,眉頭擰得更緊,往前湊了兩步,道:“之焉,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味道?”
    沈之焉聞言立刻收住腳步,屏住呼吸吸了吸鼻子——
    夜風裏果然飄來一股陌生的氣味,帶著點辛辣的澀感,又混著幾分油脂的膩味,在清冷的夜氣裏格外不同尋常。
    他眉頭一蹙,往前踏出兩步,又用力嗅了嗅,卻實在辨不出究竟是什麽東西,不由得轉頭看向明爍,語氣裏滿是疑惑:“這是什麽?”
    那四個兵卒本就緊繃著神經,聞言也紛紛抽了抽鼻子。
    小個子先是一愣,隨即皺起眉:“好像.....還真有!有點嗆人,說不上來是什麽味兒.....好奇怪啊!”
    矮胖的兵卒也跟著點頭,使勁嗅了嗅後搖著頭:“我從未聞到過....”
    帶疤漢子往前探了探身,又趕緊縮回來,小聲附和道:“我也是!”
    不知為何,這味兒聞得他心裏發慌....
    沈之焉臉色一沉,沒再猶豫,抬手指向小個子和矮胖的兩個兵卒當機立斷道:“你們兩個,去尋找著味道的來源!”
    如此關鍵時期,不能漏過一絲一毫的怪異.....
    必須極其謹慎對待!
    “是。”
    兩人齊聲應下,轉身便貓著腰前去尋找。
    不過片刻功夫,兩道身影就匆匆跑了回來,臉上帶著幾分慌張。
    明爍見狀立刻上前一步,急聲問道:“如何了?”
    小個子喘著粗氣,舉起沾著黑褐色的手,掌心攤著一小撮的泥土:“沈大人,明大人,那味道是從這土上,散發出來的.....”
    矮胖的兵卒也連忙舉起自己的手,手心同樣沾著類似的泥土:“周圍所有的土上都有!”
    沈之焉捏起瘦矮胖掌心的泥土,湊到鼻前聞了聞,眉頭擰得更緊,嘴裏還在嘀咕:“土上散發出來的.....”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
    他猛地回頭,隻見帶疤漢子正抬手指著天空,臉色慘白如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大人,你們看那天上是什麽!”
    好似看到什麽大恐怖一般,整個人顫栗不止。
    沈之焉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叫擾得心煩,厲聲數落:“一驚一乍的作甚!”
    話落才順著指的方向抬眼望去。
    “等等!”
    這一眼望去,他臉上的不耐瞬間凝固,瞳孔猛地收縮——
    隻見殘月之下,原本空蕩蕩的夜空,被密密麻麻的光點填滿。
    那些光點拖著細碎的火星,像驟然墜落的星雨,正帶著呼嘯的風聲朝積石關口俯衝而來!
    再定睛一看,哪裏是什麽星雨?
    分明是一支支裹著浸油麻布、箭頭燃著火焰的箭矢!
    明爍迅速回過神來,驚呼道:“快退!”
    周圍的兵卒見狀瞬間炸開了鍋,原本緊繃的神經徹底崩斷,一個個慌得手足無措。
    一個兵卒抱著腦袋驚呼,聲音裏滿是絕望:“是朝廷大軍到了!”
    “一定是朝廷的大軍到了!”另一個人盯著遠處,不斷墜落的燃燒箭矢,手腳都在發軟。
    有人突然想起什麽,聲音發顫:“領兵的說是,那位陳宴大人!”
    “就是那位百戰百勝的陳宴大人,咱們能打得過嗎?”瘦高個癱坐在地上,手裏的短刀“哐當”掉在地上,“該怎麽辦呀?”
    “不要慌!”
    沈之焉見兵卒們亂作一團,氣得額頭青筋暴起,猛地拔出腰間短刀,朝著旁邊的岩石狠狠一劈,厲聲喝止:“是被點燃的箭又如何?”
    刀刃劈在石上迸出火星,混亂的場麵瞬間靜了幾分。
    他喘著粗氣怒吼:“弓弩的射程沒那麽遠,傷不了咱們的!”
    一旁的明爍也立刻回過神,連忙上前附和,聲音盡量沉穩:“咱們隻需耐心防守即可!”
    “陳宴或許就是在試探.....”
    可那一支支燃燒的箭矢,帶著火星墜落,“咚”地紮在關口外遠處,沾著黏糊物的泥土上。
    箭杆上的火焰本已微弱,卻在接觸到泥土的瞬間,猛地躥起半尺高。
    橘紅色的火舌,像毒蛇般順著地上的黑褐色“劈啪”作響地朝積石關內蔓延。
    火蛇越爬越快,穿過關口的亂石堆,鑽進裏麵迅疾而去,當最前端的火苗觸及關內某一處時.....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