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晨的手微微顫抖，他的指節扣在戶口本封皮上，後頸的寒意讓他打了個寒顫。
    泛黃的戶籍頁在十幾年有過變更記錄，母親欄工整打印著“陳梅”，而夾在其中的舊頁殘角上，“林秋萍”二字被黑色碳素筆重重劃去。
    窗外驚雷炸響，菜香飄進臥室時，王梓晨迅速將鐵盒恢複原狀。
    “你...沒事吧？”蘇沐兮察覺到王梓晨的異樣，輕聲問道。
    “吃飯吧。”
    他簡短回應，轉身走向客廳，卻撞見黃小雪抱著日記本站在門口。少女歪頭時散發掃過門框上貼著的王子貼紙，這裏正對著東方。
    “飯...飯好了。”她的聲音輕若蚊喃。
    餐桌上魚湯泛著光澤，幾樣菜炒的色香俱全。陳梅正在挑魚刺，右手腕內側的舊疤在動作時起伏。王梓晨注意到那些疤痕排列整齊，像是被什麽利器刻意劃出。
    ‘很痛苦，我能感覺到。那我未曾體會過的，對生存欲望的苦苦掙紮。’
    “營養不良，就多吃點。”陳梅將菜夾到黃小雪碗裏，筷子與瓷碗碰出清脆聲響。黃小雪眼眸微微睜大，隨後黯淡下去。
    “穿梭...”蘇沐兮手機鈴響，她匆忙拉著雲墨往外走，“抱歉哈，我們接個電話。”
    王梓晨看著兩人離開也沒有在意，起身去往了衛生間。冷水拍在臉上，他撐著洗手池發呆，“沒事的。”
    話音未落他便被櫃中藥盒吸引到了注意，而功效中“增強心肌收縮力，緩解肌肉疲勞”如針紮般刺進他的心頭。
    “嗬，開玩笑的吧...”
    隨後拿起電話撥給了王鑰。
    “大哥，怎麽了？”
    “能查到王小雪的上次住院的患病記錄嗎？”
    “這個......直接查我不敢，我盡力試試。”
    “嗯。”
    王梓晨回到餐桌旁，失手間將筷子碰掉在桌下。低頭去撿時，“嘭”的一聲撞到桌沿，菜湯隨著晃動灑落。
    “王同學，你，你沒事吧？”
    “沒事，你快吃，多吃點。吃胖了...好看。”滿嘴跑火車的王梓晨，在說完這句時，內心既酸澀又有些緊張。
    少女低頭，將緋紅的臉頰掩藏，極細微的聲音哼唧著，“有...有乖乖在吃的。”
    “你倆吃飽了，就去一邊歇著吧。”說完，陳梅低頭夾起一口米飯放入嘴中。
    “陳姨，我下樓走走。”
    王梓晨朝門外走去，王小雪剛張開嘴，又緊緊閉上。
    ......
    “兮兮呀，菜買好了嘛，爸爸已經開車往公寓走了。”
    “額，爸爸。要不...下次？”
    “(此處省略百餘字。)！！！”
    隨著門被打開，王梓晨緩步朝樓下，並未理會一旁的二人。
    樓梯間老舊的聲控燈忽明忽暗，王梓晨盯著腳下破損的水泥台階，背後傳來拖鞋拖遝的聲響。
    “其實不用跟來的。”他在單元門前停住腳步。
    少女的指尖陷進校服袖口中，聲音像被夜風吹散的花瓣，“媽媽說...想一個人吃，嫌我煩...”
    兩人各自撐著傘，沿著磚牆旁默默走著，雨滴敲擊傘麵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王梓晨突然停在一棵歪脖子槐樹下，樹皮上歪歪扭扭刻著“小雪平安”的字樣，新長出的樹痂將筆畫撐得東倒西歪。
    “你寫的？”
    少女輕點額頭，隨後看著王梓晨，微笑著說，“我會平平安安的吃胖的。”
    “那等你吃胖了，我滿足你一個願望。”
    “真的嗎？我想去海邊。”
    “想看海嗎？”
    “不。”黃小雪溫柔的看向王梓晨，“我想看最初的那縷晨光。”
    雨聲中，王梓晨感覺心髒猛地收縮了一下。他想起戶籍頁上被劃去的名字，想起陳梅手腕上整齊的疤痕，想起藥盒上刺目的說明。
    這一切，都像數條無形的絲線，正在緩緩勒緊他的心髒。
    ‘這是我玩弄他人感情的報應嗎？好不容易，有個...’
    “黃小雪......”正在王梓晨想要詢問她的症狀時，王鑰打來了電話。
    他趕忙抽身到一邊，“查到了？”
    “額，她出院那天在一家小賣部店摔了一跤，正好病曆單被監控拍到了。”
    “能看清嗎？”
    “目前隻能看清...‘肌萎縮’三個字。我先修....”
    “嘟——”
    王梓晨此刻大腦一陣空白，隨即掛斷了電話。他站在雨中，傘歪斜地掛在手臂上，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黃小雪還在不遠處等他，短短幾步好似天塹，邁出的步子好似千斤巨石。
    他不知該怎麽麵對這個，自己第一個擁有好感的女生。    王梓晨狠狠掐了下自己，試圖讓自己清醒下來，“沒事的啊。我家有錢的，我可是王家的繼承人，沒事的。”
    少女依然站在原地，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和迷茫。看到王梓晨走過來，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但很快又站住了。
    王梓晨停在她麵前，看著她淋濕的校服和被雨水打濕的臉頰，心裏一陣刺痛。他伸出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雨水，聲音盡量保持著平靜：“真是個缺心眼兒，傘都不會打。”
    黃小雪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不敢看眼前這顆“太陽”。
    回到單元樓下，王梓晨停下腳步，看著黃小雪，開口道：“小雪，我知道你有話想跟我說，是不是？”
    黃小雪的身體微微一顫，一瞬間麵紅耳赤，雙手在身前錯亂著，“唉，唉——！你，你在說什麽，我才沒有！”
    “......”
    王梓晨沒有回答，隻是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了王鑰的電話。
    “哥，修複好了，你要看嗎？”
    王梓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發給我吧，我想看看。”
    終於，手機屏幕上彈出了病曆的郵件。王梓晨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郵件。
    “果然是....”
    “.......”
    “？”
    “黃小雪，你不用瞞我。你給我說說你得的是什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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